大秦公元三年秋，河套平原上的长城工地已初见规模——清河县的水泥厂烟囱日日冒着黑烟，搅拌机在水力驱动下轰鸣作响，灰白色的水泥浆通过陶罐车运往工地；六万余名战俘分成数十个小队，有的砌筑城墙，有的铺设竹子轨道，有的搬运条石，忙而不乱。扶苏刚在蒙恬的陪同下检查完西侧城墙的夯实情况，靴底还沾着些许水泥灰，内侍便匆匆来报：“太子，随乌氏倮商队返回的第四十批西域考察团已到营地，正等候召见。”
“哦？快请他们到中军大帐。”扶苏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转身对蒙恬道，“西域贸易与陈平使团的消息，就看这次考察团有没有带来情报了。”
中军大帐内，案几上刚铺开的长城进度图还未来得及收起，考察团首领赵仲便带着两名随从躬身行礼。赵仲身着西域风格的麻布长袍，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却难掩眼中的兴奋：“臣赵仲，参见太子殿下！此次随乌氏倮商队往返西域，历时三个月，幸不辱命，带回贸易情况与西域动向，特来向殿下禀报。”
“一路辛苦，先坐下说话。”扶苏示意内侍为他们倒上热茶，“说说吧，西域现在对大秦的货物，需求如何？”
赵仲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缓了缓语气：“殿下，如今西域对大秦货物的需求，已分作‘必需品’与‘奢侈品’两类。必需品首推茶砖、白糖、精盐、纸张这四样，几乎每个部落都抢着要。”
他掰着手指细说：“先说茶砖——西域多牛羊肉，百姓吃多了易腻，茶砖煮水喝能解腻消食，且方便携带，商队每次运去的五百块茶砖（每块重两斤），不出三日便能售罄，有的部落甚至愿用两匹普通马换一块茶砖；白糖更是稀缺，西域此前只有蜂蜜，白糖清甜无杂味，贵族们用来做甜食、腌果脯，每次到货都被抢购一空，商队已将每月白糖运输量从两百斤增至五百斤；精盐比西域当地的粗盐（含泥沙）纯净，不易受潮结块，牧民们用它腌制肉干，储存时间更长，每月销量已达三千斤；纸张则彻底取代了羊皮——羊皮昂贵且笨重，一张纸能写的内容抵得上三张羊皮，西域士子与部落首领都爱用，商队现在每次都要带两千卷楮纸，仍供不应求。”
扶苏闻言，拿起案上一块压制好的茶砖——砖身紧实，散发着淡淡的茶香，这是蜀地工坊特意为西域设计的便携款。“这四样能成为必需品，倒是意料之中。”他笑着点头，“那奢侈品呢？丝绸、瓷器这些，销量如何？”
“奢侈品的需求也在涨，只是受众多为西域大国的贵族。”赵仲继续道，“蜀锦丝绸色彩鲜艳，质地柔软，大宛、康居的国王都用它做朝服，一匹蜀锦能换五匹良马；白瓷碗、青瓷瓶造型精美，比西域的铜器、陶器更显华贵，大月氏的贵族甚至用瓷器做祭祀礼器；玻璃杯透明如水晶，能看到里面的酒水，西域贵族们争相收藏，一个普通玻璃杯能换十斤香料；铁锅则是‘实用型奢侈品’——西域没有铁锅，大秦的坩埚钢铁锅轻便耐用，炒菜不易糊，部落首领们都愿花高价购买，只是铁锅太重，每次运输量有限，每月只能售百余个。”
扶苏拿起一个小巧的青瓷杯，指尖摩挲着光滑的釉面：“奢侈品虽受众窄，却能拉高大秦货物的档次，也能为商队带来高利润，继续保持运输规模即可。对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你们此次往返西域，可曾遇到陈平率领的使团？他们按计划应在四月末出发，如今已过去五个月，按理说该到大月氏了。”
赵仲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躬身答道：“回殿下，臣等从西域返回时，特意询问了沿途的商队与部落，均未见到陈特使的使团。乌氏倮的商队首领说，陈特使的使团可能在翻越葱岭时耽搁了——今年葱岭的雪化得晚，山路难行，或许他们还在途中；也有部落传言，说陈特使可能在大宛停留，与大宛王商议良马贸易，尚未前往大月氏。”
扶苏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陈平年少，虽有胆识，却缺乏长途跋涉的经验，葱岭艰险，若真因大雪耽搁，恐有危险。“你们下次再去西域，务必多带些干粮与防寒物资，若遇到陈平的使团，立刻为他们补充补给，让他们尽快与大月氏建立联系，同时传回消息，免得孤担忧。”
“臣遵令！”赵仲连忙应道。
“再说说西域的特产，如今有什么变化？”扶苏压下心中的担忧，继续问道。
“西域特产仍以战马、硫磺、石油为主，只是最近多了一样——棉花。”赵仲眼中重新燃起兴奋，“殿下还记得去年在西域试种的棉花吗？今年西域各部落都开始大规模种植，尤其是大宛、康居一带，气候干燥，光照充足，棉花长势极好，亩产籽棉能达两百五十斤，纤维比中原的更长更细。现在西域商队已开始用棉花与大秦交换货物，棉花的交易量每月都在涨，照这个势头，很快就能取代石油，成为西域第三大贸易特产。”
“棉花产量暴涨？这是好事！”扶苏眼前一亮，“棉花既能纺纱织布，又能填充被褥，大秦正需大量棉花供应北方驻军与百姓。下次贸易，让商队多收些棉花种子，送回关中与蜀地，尝试扩大种植；同时也可教西域部落用棉花纺纱，再将棉纱运回大秦织布，形成‘种植-纺纱-织布’的贸易链，既降低成本，又能稳固与西域的贸易关系。”
“臣明白！”赵仲躬身应诺。
送走考察团，扶苏站在帐外，望着北方的天空，心中仍有些许对陈平的担忧，但更多的是对北方发展的期许。蒙恬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殿下，长城的防务已安排妥当，英布与彭越会负责日常巡查，热气球基站也已建成三个，短期内河套不会有大问题。您若有其他安排，尽可放心前往。”
扶苏转头看向蒙恬，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蒙将军，孤想借着这次机会，去燕京（今北京周边）看看北方的发展情况。萧何此前负责京津、辽东的煤矿开发与水田建设，如今已过去半年，孤想实地考察一番，看看煤矿的开采进度、钢铁厂的生产情况，还有辽东水稻的长势；同时也想了解北方移民的安置情况，看看他们是否能适应北方的气候与生活。”
蒙恬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殿下，燕京距此千里，沿途多为新开发的区域，虽有驰道，却也难免有盗匪或流民，安全方面……”
“安全方面有夏侯婴与周勃在，不会有问题。”扶苏笑着拍了拍蒙恬的肩膀，“夏侯婴擅长车马调度，熟悉北方驰道；周勃率领的陷阵营战力强悍，足以应对突发情况。孤只需带两百名护卫，轻车简从，不会引人注目。河套的防务就交给你了，长城建设按计划推进，有任何问题，随时传信给孤。”
蒙恬见扶苏心意已决，不再劝阻，躬身道：“殿下放心，末将定守好河套，待殿下归来时，定能看到一条坚固的长城！”
当日午后，扶苏便开始准备启程事宜。夏侯婴仔细检查了随行的马车——三辆马车均配备了橡胶轮胎与滚珠轴承，一辆用来乘坐，一辆装载干粮与物资，一辆放置备用的武器与药品；周勃则挑选了两百名陷阵营士兵，个个身强力壮，身披轻甲，手持长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扶苏便与蒙恬告别。蒙恬亲自将他们送到长城工地外，递过一卷北方舆图：“殿下，这是萧何派人送来的北方舆图，标注了煤矿、钢铁厂、水田的位置，还有移民村落的分布，您带在身边，方便查找路线。”
扶苏接过舆图，郑重收好：“蒙将军保重，孤走后，河套就拜托你了。”
随着一声“出发”，夏侯婴挥动马鞭，三辆马车缓缓驶上驰道，周勃率领的两百名护卫分列两侧，形成一个紧凑的护卫阵型。驰道两旁，移民们正在开垦荒地，看到玄色的旗帜与精锐的士兵，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扶苏掀开马车的布帘，望着窗外的景象——成片的农田里，移民们正用曲辕犁耕地；远处的煤矿工地，矿工们正用铁镐开采煤炭，运送煤炭的马车在驰道上穿梭；偶尔能看到新建的村落，茅草屋顶上冒着袅袅炊烟，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看来萧何把北方治理得不错。”扶苏笑着对身旁的夏侯婴道。
夏侯婴点头：“萧大人做事踏实，去年冬天便派人在北方修建了取暖的火炕，还教移民们储存粮食，今年开春又推广了耐寒稻种，移民们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马车沿着驰道向北行驶，阳光渐渐升高，洒在金黄的麦田里，泛着温暖的光泽。扶苏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心中满是期许——燕京之行，不仅是考察北方的发展，更是为了制定下一步的规划：如何扩大煤矿与钢铁的产能，如何提高辽东水稻的产量，如何将北方建设成大秦的“粮仓”与“工业基地”。他知道，北方的发展，将是大秦稳固统治、走向强盛的重要基石，而这次燕京之行，便是这基石上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