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公元七年九月十九日,东线的克鲁伦河支流“饮马河”畔,晨雾尚未散尽,蒙恬已率领工兵营在河岸西侧的高地上忙碌。这片高地背靠丘陵,前临河谷,既有天然屏障可守,又能俯瞰匈奴可能进攻的方向,是蒙恬精心挑选的扎营之地。
“壕沟要挖三道,第一道深两丈宽三丈,第二道、第三道依次缩减半丈,沟底都要插尖木,涂牛油!”蒙恬手持木尺,亲自丈量壕沟的宽度,“沙袋棱堡按‘品’字形排列,每个棱堡间距四十步,确保弓箭和诸葛连弩能形成交叉火力,玄鸟火箭炮马车藏在最后一道棱堡后面,炮口对准河谷开阔地!”
士兵们齐声应诺,铁锹与锄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到半日,三道壕沟已初具规模,沙袋棱堡也堆起了半丈高——沙袋里装的是河谷的细沙与黏土混合的土料,经水浸泡后格外坚硬,能挡住匈奴的箭矢。粮车则在棱堡之间的通道里穿梭,将干粮、水囊和火箭炮弹药运到各个据点,每个棱堡都储备了足够十日消耗的物资。
“将军,匈奴大军来了!”一名斥候疾驰而来,语气急促。蒙恬登上高地的了望塔,拿起望远镜望去——远处的草原上,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旗帜连绵数十里,正是头曼单于率领的主力大军,与右贤王的残部汇合后,总兵力已达八万余人。
头曼勒住马,看着秦军的阵地,脸色铁青。右贤王挛鞮莫策马上前,躬身道:“单于,秦军的壕沟和沙袋太厉害,还有那‘喷火铁车’,我们的先锋根本冲不过去……”
“废物!”头曼厉声呵斥,“三万骑兵连一道壕沟都越不过,还敢找借口!”他身旁的左贤王挛鞮骨都侯连忙打圆场:“单于,秦军阵地坚固,硬冲伤亡太大,不如我们先扎营,再想办法。”
头曼冷哼一声,下令道:“就在河东岸扎营,我倒要看看,秦军能躲在沙袋后面多久!”很快,匈奴的帐篷在河东岸连绵铺开,与秦军大营隔河对峙,双方的巡逻队在河谷边缘偶尔相遇,弓箭互射一番后便各自撤退,没有爆发大规模冲突。
当晚,秦军中军帐内,烛火摇曳。一名年轻的校尉出列请战:“将军!匈奴刚扎营,防备定然松懈,末将愿率五千骑兵夜袭,烧了他们的粮草,定能打乱他们的阵脚!”
蒙恬却缓缓摇头,拿起舆图,指着饮马河两岸:“我们的任务是‘吸引’匈奴,不是‘击溃’他们。夜袭若成功,匈奴可能会因粮草短缺撤退,达不到拖住主力的目的;若失败,反而会暴露我们的实力,让头曼警惕西线。诱敌的核心是‘僵持’——让他觉得能打赢我们,却又攻不破我们的阵地,只能把所有兵力都耗在这里。”
扶苏坐在一旁,闻言点头附和:“蒙将军说得对。我们离关中后方千里,粮草补给虽有棱堡保护,却也经不起长期消耗;但匈奴的粮草全靠随军携带,他们比我们更急。僵持下去,先撑不住的一定是他们,而且只有僵持,才能让他们彻底放松对西线的警惕,为李信他们争取时间。”
校尉恍然大悟,躬身退下。帐内的将领们也纷纷点头,对“僵持诱敌”的策略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原来看似被动的对峙,竟是为了配合西线的突袭,这盘大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周密。
同一时刻,西线的翁金河上游,夜色如墨,只有月光洒在河谷的草地上,泛着微弱的银光。李信率领的五百幽骑正沿着河谷边缘行进,马蹄裹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轻微,士兵们都屏住呼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按原计划,他们本该在前方的河谷绿洲找到一个补给点,补充水和干粮。
“将军,前面有动静!”苏角突然勒住马,手指向河谷深处。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草地上,隐约有帐篷的轮廓,还有牛羊的低鸣传来,篝火的光点在夜色中闪烁,看样子是一支迁徙的匈奴部落。
李信翻身下马,趴在草地上,仔细观察——部落规模不大,约有三百余人,大多是牧民,只有几十名手持弓箭的护卫,正围着篝火烤肉,看起来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这是翁金河下游迁徙来的小部落,可能是为了躲避东线的战事。”他低声道。
赵佗皱起眉头:“若直接穿过去,万一被他们发现,免不了一场冲突;若绕路,得翻过山脊走碎石路,至少多走三天,还会错过前面的绿洲补给点。”
苏角则更关心安全:“将军,止戈卫不能暴露!这支部落虽弱,但我们一旦动手,必然暴露,也可能影响后续突袭——而且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匈奴部落的注意,太冒险了。”
李信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身后的五百名士兵——他们个个眼神坚定,身上的装备早已备好,就差最后一段路抵达单于庭。他握紧拳头,做出决定:“绕路!宁可多走三天,错过补给点,也不能冒险暴露。水囊还够支撑两天,翻过山脊后找山泉补充,干粮不够就打些野兔、黄羊,一定要确保所有人安全抵达杭爱山脉山口。”
命令下达,幽骑们立刻调整方向,放弃了河谷路线,转而向西侧的山脊行进。山脊上全是碎石,马蹄踩在上面容易打滑,士兵们便下马牵着马走,用攀山爪固定在岩石上,防止摔倒;为了节省体力,他们不再说话,只用手势交流,连咳嗽都要捂住嘴。
夜色渐深,山脊上的风越来越冷,吹得人瑟瑟发抖。一名士兵的水囊不小心被碎石划破,水顺着缝隙流出,他连忙用麻布堵住缺口,心疼地舔了舔漏出来的水——在戈壁和山地里,水比黄金还珍贵。李信看到后,从自己的水囊里倒出一半给他,低声道:“省着点用,明天就能找到山泉。”
士兵眼眶一热,用力点头。在李信的带领下,幽骑们相互扶持,一步步沿着山脊向上攀登——错过补给点的遗憾,被“确保安全”的坚定取代,他们知道,只有活着抵达单于庭,才能完成“天罚计划”,不辜负扶苏的信任。
东线秦军大营的中军帐内,夜色已深,烛火却依旧明亮。蒙恬展开一张详细的漠北舆图,将一杯热茶推到扶苏面前,语气郑重:“殿下,今日对峙已成,臣想跟您详细说说这‘声东击西’的全策,也听听您的想法。”
扶苏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蒙恬指着舆图上的东线:“我们率五万大军在此佯攻,挖壕沟、堆棱堡,故意摆出‘固守待援’的姿态,让头曼以为我们想在这里与他决战,把所有主力都吸引过来——现在他的八万骑兵全耗在饮马河,西线的居延泽、杭爱山脉几乎没有防备,这正是李信他们突袭的最佳时机。”
他又指向西线的单于庭:“李信的五百幽骑,待穿过杭爱山脉,便能直抵鄂尔浑河,此时冒顿留守王庭,身边只有数千护卫,他们有足够的把握狙杀冒顿。一旦冒顿死了,匈奴内部必然大乱——右贤王想夺权,左贤王心怀鬼胎,小儿子年幼无威望,各部落定会互相猜忌,再也无法团结,到时候我们再趁机撤军,匈奴短时间内再也无力南下。”
扶苏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舆图上的补给线:“蒙将军的计划很周密,但有一点——我们不能主动进攻。离关中太远,粮草补给线长达千里,一旦主动出击,被匈奴截断粮道,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手指在饮马河与河套之间划了一条线:“若头曼的主力全部抵达,我们便‘后侧’——放弃第一道壕沟,退到第二道,再退到第三道,用棱堡和火箭炮一步步消耗他们,勾引他们深入。他们越往东追,离西线的王庭越远,等李信那边得手,我们再迅速撤军,沿着黄河返回河套,让头曼想回援都来不及。”
蒙恬眼中闪过一丝赞叹:“殿下这个‘后侧勾引’的策略,正好弥补了补给线长的短板!我们退一步,匈奴就会进一步,既不会暴露佯攻的目的,还能把他们拖得更久,等王庭那边出事,他们就是无根之木,只能慌乱撤军。”
两人相视一笑,烛火映在他们脸上,满是胸有成竹的笃定。帐外,秦军士兵仍在加固棱堡,匈奴大营的篝火也依旧闪烁,双方的对峙还在继续;而西线的幽骑,已翻过山脊,找到了一处山泉,正借着月光补充水源——一场围绕匈奴王庭的猎杀,已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只待李信他们抵达鄂尔浑河,便会发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