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华回到宣和王府时,立刻被她提前通知有要事相商的兄长们围住。
春猎风波未平,南国公主与琴师突然求见二皇子,他们自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温琼华没有隐瞒,将廖安的真实身份、蚀心蛊的阴毒、南国大皇子隋玉琮的弑父杀弟、以及他们寻求结盟的意图,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兄长们。
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饶是温家兄弟见惯风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涉及两国王位更迭的血腥秘闻震得心头沉重。
“竟是……南国三皇子!”温瑜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这……这牵扯太大了!卷入他国王室内斗......”
温景面色沉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隋玉琮暴虐,若真与太子有所勾结,对我黎国确是心腹大患。二殿下和临渊的选择,是险棋,却也是不得不应。”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温烨。
温烨一直沉默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当听到“蚀心蛊”、“每月月圆噬心之痛”时,他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残酷的真相赤裸裸地摆在面前,那份冲击力依旧让他难以承受。那个脆弱的南国公主,竟背负着如此深重的痛苦和血仇!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琼华,你说那曲谱……真能解那蛊毒?”他眼中带着希冀,也带着深深的忧虑。若连琼华都束手无策,玉瑶她……
温琼华看着堂兄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烨哥哥,并非我不愿帮忙。那曲谱……实在太过晦涩难懂。我也是在儿时,偶然听一人弹奏过类似的音调片段,凭着模糊的记忆,才勉强复原了其中一小部分......”
突然,她动作猛地一顿,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对哦!”她失声轻呼,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旁边温烨的手臂,语气急切,“烨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二叔从南疆驻守期满回京述职那次!”
温烨被她的动作和突然拔高的声音弄得一愣,努力回忆:“父亲回京……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对!就是那次!”温琼华语速飞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二叔不是带回来一个……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琴师吗?说是路上捡的,看他可怜,琴弹得好,就带回来了!那人……那人当时就在府里的西跨院住过一阵子!那会经常能听到他弹奏一段很古怪的调子!”
经她这么一说,温烨猛地瞪大眼睛:
“是……是有这么个人!我想起来了!那人整天抱着把破琴,弹些古里古怪,听得人心里发毛,但又好像有点门道的调子后来……好像没待多久,有一天突然就不见了!父亲派人找了几天也没找到,以为他又疯跑出去了,也就没再管!”
温家三兄弟也都被勾起了模糊的印象,纷纷点头。那个行为怪异的疯琴师,确实在温府短暂地停留过一段时间。
温琼华心脏怦怦直跳!那个疯琴师,极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甚至……他弹奏的,很可能就是与那谱子有关的、更完整的古曲!
温景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真如此,找到此人,或许就能解南国公主之困!”
“我去找父亲!”温烨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西院内,温岭努力回忆着:“具体位置……是在南疆‘落鹰涧’附近,靠近十万大山边缘。那里地势险要,民族混杂……”他摇摇头,“他身无长物,只有那张破琴。”
“落鹰涧……十万大山边缘……”温烨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一个决定在心中迅速成型。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景:“我想亲自去一趟南疆!此人行踪虽然渺茫,但他是目前所知唯一可能接触过完整音律或相关解蛊线索的人!为了玉……为了解南国公主之困,也为了应对隋玉琮和太子勾结的威胁,这条线索不能断!”
温岭眉头紧锁,他深知南疆边境并不太平,尤其是十万大山区域,山高林密,瘴气弥漫,部族林立,危险重重。他正要开口阻拦……
“父亲!”温烨语气坚决,“儿子身为武将,岂能畏险?况且,此行并非无的放矢!我熟悉南疆地理风貌,精通当地数种土语,由我前往,比派其他人更合适!儿子向您保证,定会小心谨慎,以探查为主,绝不轻易涉险!”
温岭看着儿子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又想到南国公主所中之毒的凶险以及背后牵扯的巨大阴谋,最终叹了口气,妥协道:“也罢!你既执意要去,为父拦不住你。但切记,安全第一!我会修书一封给你南疆旧部,让他们暗中接应。”
他话锋一转,找了个让温烨能光明正大出京的由头,“正好!兵部那边催要一份关于南疆边防旧档的核对,你持我的手令,以核查旧档、勘察边防为由,前往南疆!如此,明面上也说得过去。”
“是!多谢父亲!”温烨大喜过望。
消息很快传到了隋玉瑶耳中。得知温烨竟然要为了她的蛊毒,亲自冒险前往南疆寻找那渺茫的线索,隋玉瑶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感动和担忧填满!
“不行!太危险了!那地方……”隋玉瑶想到南疆的凶险,脸色发白。但看着温烨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温将军,我……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温烨一愣,立刻拒绝,“不可!公主千金之躯,南疆凶险异常,你……”
“我必须去!”隋玉瑶打断他,语气异常坚定,“解蛊的音律,只有我最熟悉!那个疯琴师若真与‘蚀心蛊’有关......温将军,你虽懂土语,但对音律和蛊毒的感应,未必及我!这关系到我的性命,也关系到我们能否找到对抗隋玉琮的关键!我不能在京城干等!”
她的话合情合理,掷地有声。温烨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和破釜沉舟的勇气,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深知,解蛊的希望渺茫,若真有线索,隋玉瑶确实是最关键的“鉴别者”。
“可是你的身份……”温烨仍有顾虑。
“这个好办!”隋玉琅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显然也知道了妹妹的决定。他眼中虽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支持。他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阿依与你身形相仿,让阿依戴上这个,扮作你的模样,在京中,掩人耳目。我留在此处应对高晟。”
“兄长!”隋玉瑶看着那张面具,又看看隋玉琅,眼圈微红。
“去吧,玉瑶。”隋玉琅拍拍妹妹的肩膀,目光深沉地看向温烨,“温将军,舍妹的安危,就拜托你了!务必……周全!”他将“周全”二字咬得极重。
温烨对上隋玉琅郑重的目光,同样郑重地抱拳:“三殿下放心!温烨定当竭尽全力,护公主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