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饿?我让人送些吃食进来?都是清淡好克化的。”他又问,手指下意识地想去抚平她衣上的一丝褶皱,又怕唐突了她,指尖在空中微微停顿。
“不饿……”温琼华摇摇头,仪式前被王琳儿和白芷盯着塞了不少点心,此刻只觉得困倦。
谢临渊起身,去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唇边:“那喝点水,润润喉。”
温琼华小口啜饮了几口温水,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些。
谢临渊趁着这个时候,也解下了腰封,褪去繁冗的外袍,她抬起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看着虽然清瘦利落,但背脊间却是长期练武的紧实,尤其是最显眼的腰腹,窄得恰到好处,烛光在他俊美的脸上跳跃,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和紧张,额角甚至渗出些许薄汗。
他……似乎比她还紧张。
这个认知让温琼华心底莫名一软,一丝极淡的笑意掠过唇角。
谢临渊身着中衣,停在了她极近的距离,眼底挣扎着,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和极致的怜惜。他伸出手,无比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今天累坏了,是不是?先歇息,好不好?”
他看得出她的疲惫已到达顶点,不忍心再让她承受更多。于他而言,她的安好,远胜过一时的情动。
他起身,想唤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衣袖却被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拉住。
谢临渊身形一顿,讶然回头。
温琼华仰着脸看他,烛光下,她的眼眸像是浸在水中的墨玉,迷离而柔软。或许是眼前的美色太撩人,或许是这人极致的温柔与克制触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拉住了他。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依赖,一丝懵懂,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邀请。
这无声的邀请,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谢临渊的呼吸瞬间粗重了几分,眼底那勉强压下的火焰轰地再次燃起,且更加炽烈。
谢临渊抱着她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双膝之上,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娇娇儿,我现在还像在做梦一样……真怕一睁眼,梦就醒了。”
温琼华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坚实,心底那片柔软的角落再次被轻轻触动。她微微侧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想起一事,郑重问道:“谢临渊,你为何……为何偏偏是我?”
她想起外界关于他纨绔风流的传闻,想起他隐藏的暗影阁主身份,想起他对自己近乎偏执的宠爱与守护。“别告诉我是什么我小时候无意间救了你,然后你感激涕零、发誓非卿不娶这种老掉牙的故事。”她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却也藏着一丝探究。
谢临渊闻言,动作顿住,眼中的情欲稍稍褪去,染上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温柔笑意。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磁性:“不,不是那种故事。”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她灵魂深处:“比你想得更早……早很多年。”
只见谢临渊从贴身的里衣口袋中,极其珍重地取出一个小布包。布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甚至有些磨损。他一层层打开,里面竟是一方素白的丝帕。帕子质地很好,但明显旧了,一角用同色丝线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梨花。
温琼华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帕子上,先是疑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微微睁大:“这……这是……”她小时候似乎有过这样一方帕子,后来不知怎么丢了,那是她第一次绣的梨花,为此她还懊恼过一阵。
“记得吗?”谢临渊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缱绻,“谢府的后院,那棵最大的银杏树下。你那时候……大概只有这么高。”他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嘴角噙着笑,“像个小玉娃娃,走路都晃悠悠的,却偏要自己去捡银杏叶,结果摔了一跤,帕子掉了也没发觉。”
温琼华模糊的记忆被唤醒,似乎确有其事。那时因着婚约,去过两次谢府,但谢临风那会去了大昭寺,她身体比现在还差,往后便更少出门了。
“你……你怎么会……”她惊讶地看着他。那时的谢临渊,应该只是个不起眼的、备受冷落的庶子。
“那时,你跟着祖父来谢府玩,我刚被嫡母责罚,躲在树上……”谢临渊的眼神飘远,似乎回到了那段灰暗的岁月,但看向她时,又瞬间盈满了光,“然后,就看到了你。你摔倒了也不哭,自己拍拍裙子站起来,还对着跑过来的丫鬟笑……那方帕子,就落在金色的落叶上,像一片雪。”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方旧帕,仿佛那是无价之宝:“我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没敢还给你。我那时候知道你是那人自小定下的妻,我不敢有任何心思。之后很多年,它就像一道偷偷藏起来的光。每次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想着那个像玉做的一样、摔倒了也不哭的小姑娘……”
温琼华彻底怔住了。她没想到,他们之间,竟还有这样早的渊源。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积累了十余年的深沉爱意,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一种酸涩又甜蜜的情绪缓缓蔓延开来。
她忽然想起话本里常见的桥段,故意眨了眨眼,调侃道:“谢临渊,你别告诉我,就因为我小时候没哭,你就对我非卿不娶了?这故事也太老掉牙了。”
谢临渊闻言一愣,随即失笑出声。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语气恢复了惯有的痞气,却又带着无比的认真:“我是——见色起意。”
“嗯?”温琼华挑眉。
“从看见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起,”他低笑着,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烙在她心上,“往后,在你不知晓的日子里,我时常偷偷看你。看了许多年......就起了歹意。想着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如果是我,一定珍之重之。可偏偏有人,是个睁眼瞎,既然如此,不如便宜我。这一起意……就是好多好多年。日夜惦记,寤寐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