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住的小屋，反锁房门，拉上窗帘。
外面的世界被隔绝开来，连同晚宴上那些浮华、试探和若有若无的威胁，似乎都被挡在了这方寸之地外。
苏璃换上舒服的棉质家居服，把自己扔进那张旧沙发里。
身体是放松了，可脑子里的弦还绷着。
云紫嫣那句“我对你这个人感兴趣了”像条冰冷的蛇，缠在耳边。
还有口袋里那张只印着“林渊”和电话的纯黑名片，像个沉默的谜。
但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
她沉下心，意念微动，眼前景象变换，浓郁纯净的灵气瞬间包裹全身。
每次进入空间，都像一次彻底的洗涤，现实里的疲惫和烦躁被冲刷掉大半。
她走到灵泉边，盘膝坐在那株“岁月沉香”母树下，五心向天，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
丹田内，那团气感比之前壮大了不少，在经脉中奔流的速度也更快，更顺畅。
但运行到某个关键的节点时，那股奔流的气感，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柔韧却又无比坚实的墙。
任凭她如何催动灵力冲击，那堵墙只是微微震颤，岿然不动。
炼气五层到六层的瓶颈，比她预想的更结实。
她睁开眼，眉头微蹙。修为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现实里的对手越来越强，手段也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
她需要更快地变强，需要更多的底气。
光靠水磨功夫的苦修，太慢了。得用点“外力”。
她起身，走到那个被她当作“书房”的小竹屋里。
里面很简陋，就一张桌子，一个蒲团，几本翻得边角起毛的玉简。
她抽出那本《基础丹药炼制入门》，再次翻到记载辅助突破小瓶颈丹药的那一页。
“凝气丹，练气中期适用，辅助突破小瓶颈，凝练灵力，巩固根基。
主药：凝露草，辅药：玉髓果汁液三滴，清心莲子两枚，固元藤粉一钱……”
她之前看的时候，只觉得是遥远的理论。
可如今空间里灵植繁茂，仔细一想，竟发现这丹方上所需的药材，她大部分都有了！
“凝露草”是种喜阴的灵草，叶片上常凝结灵露。
她空间里北边那片药圃，靠近灵泉，湿气重，正好移栽了几株，看长势，年份是够了。
“玉髓果”更是空间里的特产，汁液纯净。“清心莲”是她在坊市用几颗“回气散”换来的莲子，顺手种在灵泉边，也刚刚开花结了一次莲蓬，收了几枚莲子。
“固元藤”比较偏门，但上次在沈愚散修的洞府角落，似乎看到过类似的干枯藤蔓样本，被她捡回来，试着在空间背阴处扦插，居然也活了，长出了新芽。
只有两味辅药—“烈阳花的花蕊”和“寒潭泥”，手头没有。
前者属性偏烈，用以激发药力；后者性寒，用以调和平衡，防止药力过猛损伤经脉。
药材有了七七八八，可最大的问题来了—她没有丹炉。
以前用陶罐炼那些基础丹药还行，可“凝气丹”是正儿八经的、有品级的丹药，炼制过程对控火、密封、灵压都有要求。
陶罐绝对不行，炸炉是轻的，炼废药材是必然。
得搞个真正的丹炉。还有那两味欠缺的辅药。
看来，又得去坊市走一趟了。这次目标明确，但风险也更大。
上次就隐约觉得被人留意，这次带着明确的采购目的，会不会更引人注目？
可瓶颈卡着，现实的压力又像悬在头顶的剑。不去不行。
她清理了一下储物袋。里面还剩下三百多块下品灵石，是之前“苏一”“苏二”开采、她慢慢攒下的。
还有几瓶自己炼的、品质还过得去的“回气散”和“疗伤丹”，以及最近练习画成的几张“清洁符”、“轻身符”。这些都是硬通货。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那个“小匿形防御阵盘”，确保灵力充足，可以随时激发。
她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粗布衣服，头发用木簪简单绾起，脸上甚至故意抹了点灶灰，让自己看起来更落魄、更不起眼。
准备好后，她心念锁定坊市的方位，快步走去。
修真坊市还是老样子，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奇怪的气味，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叮叮当当打铁声，混成一片喧嚣的背景音。
光线昏暗，街道两旁的摊位挂着的灯笼发出白色的光，照得人影幢幢。
苏璃压了压斗笠的帽檐，放慢脚步，混在稀疏的人流里。
她没有先去药材摊，而是看似随意地逛着，目光却在暗中扫视。
她先去了坊市里一家看起来门面不大、但据说信誉尚可的“百炼阁”。
店里摆着些刀剑、盾牌之类的低阶法器，也兼卖丹炉、药鼎。
掌柜的是个矮胖的中年人，正拿着块软布，慢悠悠地擦拭着一把匕首。
见苏璃进来，只撩起眼皮瞥了一眼，见她穿着寒酸，又转回头继续擦匕首。
“掌柜的，有丹炉吗？最普通的那种。”苏璃开口，声音刻意放得粗哑了些。
矮胖掌柜这才放下匕首，打量了她两眼：
“丹炉？最普通的青铜炉，带基础控火阵法的，十五块下品灵石。不带阵法的，十块。”
苏璃心里盘算了一下。带控火阵法的，炼制成功率肯定高些。“能看看吗？”
掌柜的从柜台底下拖出个木箱，打开。
里面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青铜丹炉，样式古朴，表面有简单的云纹，其中一个炉腹位置镶嵌着一块暗淡的、鸽子蛋大小的红色晶石，应该就是控火阵法核心。
“就这个。”苏璃指着那个带阵法的。
“十五块，不还价。”掌柜的语气很硬。
苏璃没多废话，从怀里数出十五块下品灵石，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把丹炉取出，用块破布包了包，递给她。
抱着沉甸甸的丹炉，苏璃心里踏实了点。
有了这个，炼丹的成功率应该能提升不少。
接下来是药材。她在几个药材摊前转了转，很顺利地买到了“烈阳花的花蕊”—这味药不算太偏，不少低阶丹药都用得到。花了三块灵石。
但“寒潭泥”就不好找了。问了好几个摊子，摊主都摇头，说这东西只有极阴寒的水潭深处才有，采集麻烦，平时用得也少，偶尔有货也很快被买走。
就在苏璃有点失望，准备去另一条街看看时，她走到了坊市最边缘、最冷清的一条小巷。
这里摊位稀稀拉拉，卖的东西也多是些破烂、残次品，或者来历不明、功效存疑的玩意儿。
顾客也少，偶尔有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
一个角落里的摊位吸引了她的目光。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者，靠墙坐着，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盹。
他面前铺着一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上面凌乱地放着几本残破的线装书、几块看不出材质的矿石、几支秃了毛的符笔，还有几个脏兮兮的玉瓶。
最显眼的，是几沓裁剪整齐、颜色微黄的符纸，和几个装着不同颜色砂石的小罐子。
苏璃的目光扫过那些符纸，心里微微一动。
她最近练习画符，用的都是最劣质的黄表纸和普通朱砂，成功率低，效果也弱。
眼前这几沓符纸，虽然看起来陈旧，但纸张质地细腻，隐隐有灵气内蕴，绝非凡品。
那几个小罐子里的砂石，颜色纯正，也透着灵性，是上好的符砂。
她蹲下身，先拿起一个贴着“寒泥”标签的脏玉瓶，拔开塞子闻了闻。
一股阴寒潮湿、带着淡淡水腥的气息传来，正是“寒潭泥”！
“老先生，这瓶寒潭泥怎么卖？”苏璃问。
那老者睁开眼，眼神浑浊，瞥了她一眼，又闭上，懒洋洋地道：“两块灵石。”
不贵。苏璃放下玉瓶，又拿起一沓符纸和一小罐赤红色的符砂。“这些呢？”
“符纸一沓，五张，一块灵石。赤炎砂，一罐，两块。”老者依旧没睁眼。
苏璃心里快速计算。符纸符砂的品质比她用的好太多，这个价格不算离谱。
她正想讨价还价，目光忽然被压在几块矿石下的一本薄薄的、封面残破的册子吸引。
册子封面用古篆写着几个字，勉强能认出是《常见……符箓图谱》，后面几个字磨损了。
她心里一跳，轻轻拨开矿石，拿起那本册子。
入手很轻，纸质脆而泛黄，边缘有虫蛀的痕迹。
她小心地翻开，里面是用毛笔绘制的各种符箓图案，旁边有简单的注解和灵力运转要点。
图案从简单到复杂，涵盖了“清洁”、“轻身”、“避尘”、“静心”、“护身”、“锐金”、“流火”、“厚土”等数十种常见低阶符箓，甚至后面还有几种残缺的、看起来更复杂的图案。
这简直是宝贝！对她这种符箓初学者来说，有系统的图谱参照，比自己瞎摸索强太多了！
而且里面记载的几种攻击、防御性符箓，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这本旧书呢？”
老者终于又睁开眼，看了看那本册子，嗤笑一声：
“符箓图谱？这年头，谁还学这玩意儿？
吃力不讨好，画十张能成一张就不错了，有那功夫不如多练两招剑法。你想要？
给两块灵石，连这堆破烂一起拿走。” 他指了指那几块矿石和秃毛符笔。
苏璃没犹豫，立刻从怀里掏出六块下品灵石，放在破布上。“我要了。”
老者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这衣着寒酸的丫头这么爽快。他收起灵石，挥挥手，示意东西是她的了。
苏璃小心地将寒潭泥玉瓶、符纸、符砂，还有那本残破的图谱，连同那几块不起眼的矿石和秃毛符笔，一股脑收进储物袋。
那本图谱，她更是贴身放好进了空间。
做完这笔意外之喜的交易，她不敢多留，立刻起身，快步离开这条冷清的小巷，汇入主街稍多的人流中。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很轻微，但很明确。不是刚才那老者的目光。
是来自斜后方某个阴影里的，带着评估和探究的视线。
她心头一凛。果然，还是被盯上了。是因为刚才买丹炉？
还是因为之前几次交易灵石原矿被人记住了？
或者，只是因为她看起来“好下手”？
她不动声色，没有回头，也没有加快脚步，只是像其他逛累了、准备离开的修士一样，不紧不慢地朝着坊市出口的方向走去。
同时，她将一丝微弱的神识附着在身后，像一根无形的丝线，警惕地感知着。
那视线，如影随形。
离开坊市核心区域，周围人渐渐稀少。昏暗的巷道交错，光影斑驳。苏璃拐进一条岔路，那视线也跟着拐了进来。
她加快脚步，那视线也加快。她慢下来，对方也慢。
是冲她来的，没错了。
苏璃心里冷笑。看来，在这修真界底层，光有灵石，没点实力，也是块肥肉。
她没有惊慌，反而冷静下来。
对坊市周边这些偏僻巷弄的地形，她早已利用几次来回的机会摸熟了。
哪里有个拐角，哪里堆着杂物，哪里是死胡同，哪里能通到外面，她心里有张模糊的地图。
她故意往一条看似通往死胡同的小巷走去，脚步略显匆忙，像是在躲避什么。
身后的尾巴果然跟得更紧了。
就在快走到巷子尽头时，苏璃突然加速，猛地向前冲了几步，然后一个急转弯，闪进旁边一堆废弃的木箱和破缸后面，屏住呼吸，同时激发了“小匿形防御阵盘”。
一层极淡的、几乎透明的光膜瞬间笼罩住她，将她的气息和身形最大限度地隐匿起来。
几秒钟后，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布巾的瘦高身影，急匆匆地追到了巷子口。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目标突然消失。
他在原地停留片刻，目光狐疑地扫过堆满杂物的巷子，又走到“死胡同”尽头看了看，一无所获。
苏璃躲在隐匿阵法内，静静地看着那人。
对方修为似乎也不高，大概炼气四五层的样子，但动作敏捷，眼神凶狠，不是善茬。
那人在巷子里逡巡片刻，低声骂了句什么，最终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苏璃没有立刻撤去阵法，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那人真的走了，周围再无异状，她才松了口气，撤去隐匿，快速从另一条岔路离开了这片区域。
直到彻底走出坊市范围，回到安全地带，她才感觉到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或许还是错觉，这次是实打实的跟踪。对方是谁？
是看中了她身上的灵石？还是她购买的东西？或者……有别的目的？
不管怎样，这给她敲响了警钟。
修真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危险。怀揣资源，而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就是孩童抱金过市。
她必须更快地提升修为，掌握更多实用的手段。
丹药、符箓，这些能直接转化为战斗力和生存能力的东西，优先级必须提到最高。
回到空间，苏璃将新买的青铜丹炉小心地放在灵泉边一块平整的石台上。
丹炉在空间柔和的光线下，泛着古朴的青铜光泽，那个控火阵法核心的红色晶石，也似乎明亮了一丝。
她又拿出那本残破的《常见中低阶符箓图谱》，盘膝坐下，借着灵植发出的微光，一页页仔细翻看。
那些繁复玄奥的符纹，此刻在她眼中，不再是抽象的线条，而是蕴含着力量与可能的钥匙。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瓶“寒潭泥”和“烈阳花花蕊”上。
材料齐了。
现实里，“饮宝”的步步紧逼，长青生物和云紫嫣的虎视眈眈，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修真界，也开始有暗处的眼睛盯上了她。
双重压力，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下来。
她轻轻抚摸着冰凉的丹炉壁，指尖拂过图谱上凌厉的符纹。
炼丹，制符。
提升修为，掌握主动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