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透胸而过!
那杀手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带血剑尖,随即软软倒地。
杨志愕然望去,只见那出手相救之人,同样黑巾蒙面,但那双露出的眼睛正是杨霆!
“你...”杨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杨霆却不看他,只是急促地低声道:“楼上...是‘影主’麾下‘四煞’之首,‘幻月’...他负责指挥此次行动...真正的‘影主’...根本不在此地...刺杀将在官家驾临、万民欢呼、戒备最松懈时发动...信号是...宣德楼顶东北角灯笼熄灭...”
他的语速极快,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和压力。
“快...去...保护李纲...”
说完,他竟不待杨志回应,猛地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的小巷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杨志心中巨震,来不及细思杨霆为何再次现身相救并透露如此关键信息,立刻发出约定的尖锐鸟鸣声示警,同时身形如电,冲向宣德楼下人群最密集之处,寻找李纲等官员身影!
鲁智深和武松正自焦急寻找杨志,听到信号,又见杨志疾奔而出,立刻意识到行动开始,当即按照第二套方案,鲁智深大吼一声,挥舞月牙铲便向宣德楼方向猛冲,制造巨大混乱,吸引注意力;武松则双刀出鞘,如游鱼般滑入人群,紧跟杨志,直扑那几位已被暗中标记的“清流”官员所在位置!
人群顿时大乱!
惊叫声、哭喊声、奔跑声四起!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宣德楼顶东北角,一盏巨大的红灯笼,倏地熄灭!
几乎同时,数道黑影从不同方向的屋顶,人群阴影中暴起!
他们手持淬毒弩箭或短刃,精准而狠辣地射向李纲等三四位核心清流官员!
时机、角度、配合,妙到巅毫,显然是经过了无数次演练!
“狗贼敢尔!”杨志人未到,刀已出!
青天白日刀脱手飞出,如经天长虹,后发先至,精准地磕飞了一支射向李纲咽喉的毒弩!
武松更是如猛虎入羊群,双刀舞动,将两名扑到近前的杀手立马劈翻!
血光迸现!
鲁智深也已冲到附近,月牙铲一个横扫,将几名试图趁乱靠近的乔装杀手砸得骨断筋折,大声呼喝,稳定慌乱人群。
张青、孙二娘、曹正等人也各率手下,从四面八方涌出,拦截、格杀那些冒出的杀手!
一场混战,在璀璨花灯下,在万千百姓惊惶的目光中,骤然爆发!
“影门”杀手虽悍不畏死,手段狠辣,但二龙山好汉早有准备,又是鲁智深、武松、杨志这等万人敌领头,顿时被杀得措手不及,死伤惨重,刺杀计划眼看就要破产。
然而,就在战局渐趋明朗之际,异变再生!
一名原本倒地的“死亡”杀手,忽然跃起,手中扣着一把喂毒的铁蒺藜,用尽最后力气,射向正背对着他保护李纲的杨志后心!
这一下太过突然,距离又近,杨志正全力应对前方之敌,竟是浑然未觉!
“小心!”
一声嘶哑充满了绝望与决绝的呐喊,从旁边屋顶响起!
一道瘦削的黑影如流星般飞扑而下,猛地将杨志撞开!
“噗噗噗!”
十数枚毒蒺藜,尽数打入了那黑影的背心!
杨志踉跄一步,愕然回头。
只见杨霆缓缓滑倒在地,黑巾已然脱落,露出那张苍白清瘦眉带疤痕的脸。
他口中溢出黑色的鲜血,身体剧烈抽搐,显然那铁蒺藜毒性极烈。
“杨霆!”杨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扑过去将他抱住。
杨霆看着杨志,眼中那积攒了十数年的冰冷与怨恨,此刻竟如冰雪消融般散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释然,还有一丝微弱的光芒。
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嘴唇翕动,声音微弱:
“哥...哥哥...对...不住...我一直...都知道...伯父...是...被迫...可我...恨...恨这世道...恨他们...把我变成...这样...”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黑血不断涌出。
“别说了!撑住!我带你去解毒!”杨志虎目含泪,试图封住他穴道。
杨霆却无力地摇摇头,脸上挤出一丝苦涩而解脱的笑容:“没...没用了...‘影主’...是...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杨志不得不将耳朵凑近他嘴边。
只听杨霆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蔡...京...义...子...掌...枢密院...暗...房...”
话音未落,他抬起的手突地垂落,眼睛缓缓闭上,嘴角却带着一丝终于解脱的弧度,气绝身亡。
“杨霆!杨霆!”
杨志悲声呼唤,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这个被命运捉弄、被仇恨吞噬、在黑暗中挣扎了一生的弟弟,最终用生命偿还了亏欠,解脱了自己。
这一刻,所有的恩怨情仇,仿佛都随着他的离去,而尘埃落定。
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凉与那用生命换来的至关重要的秘密。
周围的厮杀声渐渐平息。
“影门”的刺杀计划被彻底粉碎,杀手或死或擒。
官兵开始控制场面,安抚百姓。
鲁智深和武松围拢过来,看着杨志怀中死去的杨霆,皆是默然,面露恻容。
杨志缓缓抬起头,泪痕未干,眼中却燃烧起冰冷彻骨的火焰。
他轻轻放下杨霆的遗体,站起身,从怀中掏出那枚染血的“影”字令牌,紧紧攥在手心。
“蔡京义子...掌枢密院暗房...”他声音低沉,却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好...好的很...杨霆,你的血不会白流。哥哥发誓,定要将这‘影门’,连根拔起!用仇人的头颅,祭奠你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