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和武松对望一眼,眼中尽是悲愤与决绝。
此刻若再反抗,杨志苦心便白费,且百姓必遭屠戮。
两人也将兵器掷于地上,束手就擒。
很快,三人皆被沉重镣铐锁拿,被缇骑推搡着向外走去。
鲁智深一路破口大骂,声震四野。
武松沉默不语,目光如冰。
杨志则面色平静,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藏在暗处的张青、孙二娘、曹正等人,眼睁睁看着三位头领被押走,心痛如绞,却只能强忍悲愤,牢记杨志嘱托,伺机撤离,以图后援。
鲁智深三人被押上囚车,一路招摇过市,直接送往了皇城司诏狱。
他们并未被公开审理,而是被秘密关押,显然蔡京与“影门”意图将他们暗中处置,以免节外生枝。
皇城司诏狱,号称人间地狱。
一入此门,腥风扑面,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阴暗潮湿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两旁铁栏后是无数形容枯槁、眼神绝望的囚犯。
三人被分开关押在最底层的死牢。
牢房以巨石砌成,铁门厚重,仅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透气,内里只有一堆发霉的稻草,便溺桶散发着恶臭。
鲁智深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内,镣铐加身,行动艰难。
他试着运力挣扎,那镣铐竟是百炼精钢所铸,纹丝不动。
他怒骂一阵,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盘膝坐下,暗自运气,积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外传来锁链响动,随即铁门被打开。
几名凶神恶煞的狱卒走了进来,为首一个疤面狱头冷笑道:“秃驴,上头有令,给你换个热闹地方!”
鲁智深心知对方要用刑或耍什么花样,却毫不畏惧,哈哈一笑:“正好!洒家正嫌这里气闷!”
说着,坦然起身,镣铐哗啦作响。
他被带出死牢,并未前往刑房,反而被押着向监狱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恶劣,关押的囚犯也越发凶悍,个个面带戾气,看着鲁智深的目光犹如饿狼。
最终,他被带入一个巨大的就像地下洞窟般的牢区。
这里关押着上百名最为凶顽的重犯,盗窃、杀人、造反...无恶不作。
狱卒将鲁智深推入其中,迅速锁上栅栏门,竟将他与这群凶徒关在了一起!
那疤面狱头在外面阴笑道:“鲁智深,你不是能耐大吗?好好享受吧!看你能在这‘百兽窟’里撑多久!”
说完,竟带着狱卒扬长而去。
显然,这是“影门”借刀杀人之计!
欲借这些无法无天的凶犯之手,除掉鲁智深!
牢区内,上百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立刻聚焦在鲁智深身上。
这些囚犯长期被关押,心理早已扭曲,如今看到一个新人,还是名声在外的“肥羊”,顿时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慢慢围拢上来。
一个身高九尺、满身癞疤的壮汉越众而出,显然是这里的头目,咧嘴露出满口黄牙,怪笑道:“哟呵?来了个新伴儿?还是个和尚?细皮嫩肉的,正好给爷爷们解解闷!”
周围囚犯发出阵阵猥琐的哄笑。
鲁智深环眼一扫,面无惧色,反而哈哈大笑:“一窝没毛大虫,也敢在洒家面前聒噪?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那巨汉勃然大怒:“找死!”猛地一拳,带着恶风,直捣鲁智深面门!
这一拳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若是寻常人,戴着沉重镣铐,行动不便,只怕立时便要脑浆迸裂。
但他是鲁智深!
只见鲁智深不闪不避,反而深吸一口气,体内磅礴内力奔涌,竟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
他双臂叫力,那精钢镣铐被他挣得嘎吱作响!
就在拳头及体的刹那间,鲁智深猛地一侧身,让过拳锋,同时戴着镣铐的双手如铁箍般向上狠狠一磕!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巨汉的手腕竟被硬生生磕断!
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都露了出来!
巨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抱着断腕踉跄后退!
所有囚犯都被这突如其来狠辣无比的反击惊呆了!
鲁智深趁势怒吼一声,声如霹雳,震得整个牢区嗡嗡作响!
他舞动沉重的镣铐,主动冲入人群!
“直娘贼!不是要解闷吗?洒家陪你们玩个痛快!”
镣铐横扫,碰着的筋断骨折!
拳脚并用,挨着的吐血倒地!
鲁智深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他虽然戴着镣铐,行动受限,但一身神力何其恐怖?
加之含怒出手,毫不容情,顿时将这“百兽窟”搅得天翻地覆!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凶犯们被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不过一盏茶功夫,地上已躺了二三十人,呻吟不止。
其余囚犯皆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看着那如战神降世、浑身浴血(都是别人的血)的胖大和尚,眼中充满了恐惧。
鲁智深拄着镣铐,喘息稍定,环眼怒视:“还有哪个撮鸟不服?再来!”
无人敢应声。
自此,鲁智深反倒成了这“百兽窟”里名副其实的“王”。
而这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狱卒飞快地报了上去。
……
与此同时,武松和杨志被分别关押刑讯。
皇城司的酷吏得到了“影门”的指示,试图从他们口中拷问出那枚令牌的下落以及二龙山的其他秘密。
皮鞭、烙铁、夹棍...种种酷刑加身。
但武松和杨志何许人也?
皆是铁铮铮的硬汉,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甚至以冷笑相对。
然而,杨志因心中悲愤加之伤势未愈,在一次水刑之后,昏死过去。
狱卒将其拖回牢房,扔在地上,便不再理会。
深夜,杨志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悠悠醒转,只觉得浑身剧痛。
就在他挣扎欲起时,牢门再次轻轻打开。
一个穿着低级狱卒服饰帽檐压得很低的人影闪了进来,迅速关上门。
杨志心中一凛,以为又是用刑的,勉力提起戒备。
却见那狱卒并未携带刑具,反而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递过一个水囊和一小包伤药,压低声音道:“杨将军,快喝点水,敷上药!”
声音竟有些熟悉!
杨志愕然,借着透气窗渗入的微弱月光仔细看去,只见那狱卒抬起脸,帽檐下是一张年轻却带着风霜之色的面孔。
“你是...?”杨志觉得眼熟,一时却想不起。
那狱卒低声道:“小人赵狗儿,原是太原府牢城营一小卒。当年小人曾受过杨将军一饭之恩,虽人微言轻,未能相助,却一直铭记在心。后来小人得罪上官,被调至汴梁,辗转入了这皇城司狱...白日里见将军被押入,小人便一直寻机...”
杨志猛地想起来了!
当年他试图探监叔父时,确曾见过这个当时还很年轻、面带同情却不敢言语的小狱卒。没想到...
“此地危险!你速速离去!莫要被我连累!”杨志急忙道。
赵狗儿却摇摇头,眼神坚定:“将军放心,小人虽位卑,却知忠义!杨文将军是好人,您也是好汉!小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冤死在此!”
“今夜三更,我会设法偷来钥匙,打开您和武都头、鲁大师的牢门。东南角有一段废弃下水道,或许可通外界,但出口在何处,小人也不知,只能搏上一搏!”
杨志心中涌起一股热流,没想到在这人间地狱,竟还能遇到仗义之人!
他紧紧抓住赵狗儿的手:“兄弟!大恩不言谢!若得生还,定当厚报!”
“将军保重!千万撑住!”赵狗儿不敢多留,匆匆离去。
杨志立刻强忍剧痛,将伤药敷上,又灌了几口水,感觉精神稍振。
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等待那渺茫的生机。
然而,就在赵狗儿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牢外甬道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似乎发生了变故!
杨志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很快,脚步声在他牢门外停下,铁门被打开!
火光涌入,照见方才那疤面狱头狰狞的脸,他手中竟拖着浑身是血已然昏迷的赵狗儿!
“妈的!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暗算兄弟,私通钦犯!”疤面狱头将赵狗儿如破布般扔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杨志,“说!他跟你密谋了什么?”
杨志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赵狗儿,心如刀割,怒火焚心,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不说是吧?好!很好!”疤面狱头狞笑一声,一挥手,“给我打!往死里打!看是他的嘴硬,还是老子的鞭子硬!”
几名如狼似虎的狱卒提着刑具涌入...
而此刻,武松在隔壁牢房,隐约听到杨志牢中的动静和惨叫,心急如焚,却镣铐加身,无能为力,只能以头撞墙,虎目含泪。
鲁智深在“百兽窟”中,亦感受到监狱不寻常的骚动和隐隐传来的呵斥声,心中不安愈盛。
计划败露,救援的希望似乎破灭了。
皇城司诏狱,这龙潭虎穴,仿佛已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三位英雄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