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县外的荒滩芦苇荡,在秋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条不起眼的乌篷船悄然靠岸,船身随着浅浪轻轻摇晃。
鲁智深、武松、杨志三人依次跃下船头,踏上坚实土地,虽伤痕未愈,但目光如炬,精气神已恢复大半。
两名扮作船夫的“铁龙卫”并不多言,只是抱拳一礼,便撑船离去,迅速消失在茫茫水道之中。
“直娘贼!总算离开那鸟笼子了!”鲁智深深吸一口带着泥腥和水汽的空气,舒展了一下筋骨,镣铐虽除,但被禁锢多日的憋闷感仍需宣泄。
武松警惕地环视四周,低声道:“大哥,我等虽暂脱险境,但此处仍在京畿范围,追兵随时可能循迹而来,需得尽快与张青兄弟他们取得联系,速返二龙山。”
杨志点头,目光望向东南方向,沉声道:“不错。而且杨霆以命换来的消息,慕容彦达与‘影门’勾结的罪证,以及汴梁宫中那位贵人的存在,都需尽快带回山寨,仔细研判。我有预感,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二龙山必须早做准备。”
当下,三人辨明方向,凭借高超的野外生存本领,避开官道村镇,专拣荒僻小径,向着预定的汇合点疾行。
一路上,但见各处关隘盘查明显严密了许多,过往行商旅客皆受严格盘问,城门口张贴的海捕文书上,三人的画像更是清晰醒目,赏格又提高了不少。
显然,皇城司诏狱被劫之事已震动朝野,蔡京与“影门”势力正在全力搜捕。
几经周折,三日后,三人终于在汴梁东南二百里外一处荒废的山神庙中,与焦急等候的张青、孙二娘、曹正等人成功汇合。
“三位哥哥!”孙二娘眼见三人虽带伤但全须全尾地回来,喜极而泣,张青、曹正等人亦是激动不已,纷纷上前见礼。
“没事了!没事了!俺老鲁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收!”
鲁智深哈哈大笑,拍了拍曹正的肩膀。
众人简单叙说别后情景,皆是唏嘘愤懑。
“慕容彦达!蔡京!‘影门’!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张青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孙二娘凤目含煞:“定要将这些祸国殃民的奸贼,千刀万剐!”
曹正较为冷静,沉吟道:“如今对方定然防范极严,我等需从长计议。既然已知那‘影主’可能与枢密院暗房有关,或可从当年杨文将军旧案以及慕容彦达的往来文书两方面着手,双管齐下,寻找铁证。”
计议已定,一行人立刻改换装束,分成数批,更加小心谨慎地踏上了返回二龙山的路途。
沿途虽多次遭遇盘查险情,但皆凭众人机警和武艺,有惊无险地度过。
半月后,二龙山遥遥在望。
守山喽啰远远望见三位头领归来,顿时欢声雷动,飞奔上山报信。
秦明得报,亲自率众下山迎接,见到鲁智深三人无恙归来,亦是大大松了口气。
聚义厅中,灯火彻夜未熄。
鲁智深、武松、杨志、秦明四位头领,以及张青、孙二娘、曹正等核心头目齐聚一堂。
杨志将太原之行、兄弟相认、杨霆之死、汴梁劫狱、贵人相助等曲折经历详细道出。
众人听罢,无不扼腕叹息,愤慨填膺!
既痛惜杨霆的悲惨遭遇与最终牺牲,更愤怒于慕容彦达、蔡京以及那神秘“影门”的狠毒与猖獗!
“砰!”
鲁智深一掌将身旁茶几拍得粉碎,怒吼道:“此仇不报,俺鲁智深枉自为人!点齐兵马!俺要亲自杀奔青州,取了慕容彦达那狗官的狗头!再去东京,寻蔡京老贼算账!”
武松相对冷静,但眼中寒光亦盛:“大哥息怒。仇,一定要报。但如今敌暗我明,那‘影门’势力深不可测,更牵扯枢密院乃至蔡京,绝非慕容彦达一介知府可比。贸然强攻,恐非良策。”
杨志点头:“二哥所言极是。杨霆用命换来线索,宫中贵人冒险相救,皆非让我等逞一时之快。需得谋定而后动。”
“当下之急,一是依据名单与密信,设法联络朝中尚未同流合污的忠良之士,里应外合;二是严密监视慕容彦达及青州军动向,以防其狗急跳墙;三是继续深挖‘影门’与枢密院暗房的关联,找到那‘影主’的真正身份!”
秦明亦道:“杨志兄弟思虑周全。山寨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更有青州布防图在手,据险而守,慕容彦达轻易不敢来犯。我等可趁此良机,一方面加固山寨防御,操练人马,另一方面广派探哨,按图索骥,查证线索。”
众头领纷纷称是。
于是决议:
由杨志主要负责梳理线索,尝试通过秘密渠道与汴梁宫中贵人及朝中清流联系。
武松、曹正负责训练精锐,提高山寨战力,并派出精细喽啰,监视青州及周边州府官兵动向。
鲁智深、秦明则主持大局,整饬山寨,安抚民心。
张青、孙二娘依旧负责山下酒店情报枢纽,并利用往日江湖关系,暗中打探“影门”消息。
自此,山上日夜操练之声不绝于耳,各路探马如流水般进出,一张针对慕容彦达及其背后黑手的大网,悄然撒开。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慕容彦达得知鲁智深等人不仅逃出汴梁诏狱,更返回了二龙山,惊怒交加,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深知自己与“影门”勾结之事恐已败露,二龙山绝不会善罢甘休。
加之蔡京处屡屡催问进展并严词斥责,令他倍感压力。
狗急跳墙之下,慕容彦达竟不惜铤而走险,决定先发制人!
他一边行文上报,极力渲染二龙山“勾结梁山、意图造反、劫掠州府、刺杀朝廷命官”的“罪行”,请求朝廷速发大军围剿。
一边竟然暗中与北地辽人勾结,许以重利,邀其派兵南下,夹击二龙山!
这一日,二龙山了望塔上的喽啰忽然发现,远处官道上尘头大起,旌旗招展,大批官兵正向山寨方向开来!
看旗号,竟是慕容彦达亲自督师,麾下除了青州本镇兵马,竟还有不少周边州府调来的援军,总兵力竟不下五千之众!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官兵侧翼,竟出现了数百名服饰杂乱、骑术精湛、明显不是中原人士的骑兵——辽人游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