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专挑敌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和方式发动袭击,不求杀敌,只求扰乱!
在梁柱、灯笼、帷幔、家具之间闪转腾挪,身影飘忽不定!
穆弘得到时迁的策应,压力大减,朴刀攻势更加狂猛,将一名辽人高手逼得连连后退,另一名也被穆春用桌子砸得手忙脚乱。
柴进剑光如幕,死死守住后方,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从窗户逃走或呼叫援兵。
那番僧几次想亲自出手拿下时迁,但时迁滑溜无比,根本不与他正面交锋,总是利用环境和穆家兄弟的牵制与之周旋,让番僧空有一身武功,却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场面火爆激烈,刚猛的穆家兄弟是绝对的力量核心,而灵巧的时迁则是控场与破局的关键,柴进稳守后方,几人配合越发默契。
就在时迁又一次利用帷幔荡过耶律雄头顶时,一枚铁蒺藜精准地打在他持图的手腕上,耶律雄吃痛,手一松,那卷布防图脱手向下掉落!
“图!”耶律雄惊骇大叫。
番僧眼神一厉,身形暴起,抓向那下落的布防图!
穆弘也怒吼一声,不顾身后劈来的刀锋,奋力向前扑去!
但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
是时迁!
他在打出铁蒺藜的刹那间,已计算好了落点!
他足尖在房柱上狠狠一蹬,身体贴着番僧的手掌边缘,抢先一步,用了一个“海底捞月”的巧妙手法,将那卷至关重要的布防图捞在了手中!
“得手了!”时迁心中狂喜,身体借着前冲之势,向窗户方向滚去!
“留下!”番僧怒极,五指成爪,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抓向时迁后心!
这一爪蕴含了他十成功力,势要将时迁立毙当场!
“兄弟小心!”穆弘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眼看时迁就要丧生爪下!
“咻——”
一道尖锐无比的破空声,不知从何处响起!
一道乌光,快如闪电,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射向番僧抓向时迁后心的手腕!
番僧反应极快,感受到那乌光蕴含的凌厉劲力,若不变招,手腕必然被洞穿!
他心中大骇,不得不硬生生收回爪力,手腕一翻,试图拍飞那暗器!
“噗!”
那乌光竟是一根细如牛毛通体乌黑的短针!
番僧掌风扫中,短针方向微偏,却依旧擦着他的手臂掠过,带起一溜血珠!
一股麻痹之感从伤口蔓延开来!
“有毒?”
番僧又惊又怒,连忙运功逼毒。
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暗器阻了一阻,时迁已抱着布防图撞破了窗户,落在了外面的走廊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暗器来的方向——似乎是走廊另一端的一处厢房窗口,一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逝。
来不及细想,时迁对屋内吼道:“图已得手!风紧!扯呼!”
穆弘、穆春和柴进闻言,精神大振!
穆弘一刀逼退对手,穆春奋力将手中的半截桌子砸向番僧,三人且战且退,迅速向窗口靠拢。
番僧手臂麻痹,又惊怒于暗中还有高手,一时不敢全力追击。
耶律雄看着破碎的窗口,气得浑身发抖,布防图被夺,计划功亏一篑!
“废物!都是废物!给我追!格杀勿论!”耶律雄状若疯癫地吼道。
剩余的护卫和那两名辽人高手纷纷从窗口跃出追击。
时迁轻功最好,抱着图先行一步,引开部分追兵。
穆弘、穆春和柴进则从另一方向突围,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柴进事先安排的接应,很快也摆脱了追兵,消失在太原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百花楼内的激战,以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开始,又以时迁等人成功夺图、全身而退告终。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雅间,气急败坏的耶律雄和崔勉和手臂带伤,脸色阴沉的番僧。
时迁抱着布防图,在屋顶上几个起落,确认暂时甩开了身后的尾巴,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起方才那救命的一针,心中疑惑,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向那处厢房摸去。
那厢房位于百花楼后院较为僻静的一角,灯火昏暗。
时迁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外,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房内陈设简单,与前面区域的奢华完全不同。
一个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背对着窗户,坐在一张古琴前,身形纤细。
她似乎并未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
方才,就是她出手相助?
时迁正犹豫是否要现身道谢,那女子却仿佛背后长眼一般,轻轻道:“外面风大,客人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时迁心中微凛,不再隐藏,轻轻推开窗户,跃入房中。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
月光照在她脸上,时迁不由得一怔。
她年纪约莫二十上下,容貌清丽绝俗,但一双本该明媚的眸子,却黯淡无神,没有焦距——她竟是个盲女!
然而,这盲女面对时迁这个不速之客,脸上却并无丝毫惊慌,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
“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时迁拱手,郑重道谢。
盲女微微摇头:“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只是看不惯,有人要在我们汉家的地盘上,害我们汉家的英雄。”
她语气平淡,却让时迁心中一动。
“姑娘知道我的来历?”
盲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苦涩的弧度:“‘云中燕’时迁,如今在这太原城,只怕已是名声在外了。你身上……有‘凌云步’的气息。”
又是“凌云步”!
时迁瞳孔微缩,这盲女竟能感知到他的轻功路数?
“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在这百花楼?又为何会那失传的旧宫词?”时迁一连串问出心中疑惑。
盲女沉默了片刻,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面前的古琴琴弦,发出几个零散而哀伤的音符。
“我是一个本该早已死去的人。”她轻声道,声音空灵而遥远,“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等一个真相,等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来的公道。”
她抬起头,那双无神的眸子“望”向时迁,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他的本质。
“时迁,你搅动了风云,但也卷入了更大的漩涡。高俅、耶律雄不会善罢甘休,那个番僧……更是来自一个极其麻烦的势力。你们……要小心。”
说完,她不再多言,重新转过身,面对古琴。
时迁知道问不出更多,深深看了这神秘的盲女一眼,将她的容貌与话语牢记心中,再次拱手:“姑娘恩情,时迁铭记。告辞。”
他身形一晃,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月色中。
盲女听着窗外远去的风声,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流淌出一段更加哀婉凄清的旋律,低声吟唱: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血海深仇何时雪,云中孤燕绕天涯……”
歌声袅袅,在这寂静的夜里,飘散开去,带着无尽的谜团与宿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