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硬生生止住攻势,身体向后猛地仰倒!
“嗤!嗤!嗤!”
三支劲弩贴着他的面门射过,深深钉入后面的墙垛!
若非他直觉惊人,反应够快,此刻已被射穿头颅!
是远处的弩手!
他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已经瞄准了这里!
那瘦小男子趁机向后急退,融入赶来的士兵人群中,怨毒地看了时迁一眼,迅速消失不见。
时迁暗叫可惜,但知道已失去击杀对方的机会。
此刻,他已被数十名闻讯赶来的士兵团团围住,刀枪如林,弩箭上弦,对准了他。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一名军官厉声喝道。
时迁看着下方穆弘等人藏身的方向,知道从水门潜入的计划已经失败,自己亦陷入了绝境。
他缓缓举起双手放弃抵抗。
在双手举过头顶的一瞬间,他向地面掷出两颗烟幕弹!
“噗!噗!”
浓密刺鼻的烟雾立刻爆发,迅速笼罩了大片城墙区域!
“放箭!别让他跑了!”军官气急败坏地吼道。
箭矢如雨点般射入烟雾之中,却大多落空。
而时迁,在掷出烟幕弹的同一时间,已从城头另一侧纵身跃下!
下方,是漆黑一片的汴河支流!
“噗通!”
水花溅起。
“他跳河了!追!沿河搜索!绝不能让他跑了!”
城墙上一片混乱,火把的光芒在水面上晃动,搜索着时迁的踪迹。
而时迁,一入水便潜入水底,借着水流的掩护,向着下游奋力游去。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他的伤口,左臂被刀风划破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顾不得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汴京九门,已成天罗地网。
他的潜入失败了,团队也被迫分散。
如今,他孤身一人,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帝都黑暗中,挣扎求生。
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时迁,向下游漂流。
他不敢露头,只能凭借闭气功夫和水性,在黑暗的水底潜行。
耳边是水流汩汩的声音,岸上隐约传来的追兵的呼喊和犬吠声。
左臂的伤口被河水浸泡,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和麻木感,他怀疑那瘦小男子的刀上或许也淬了毒,只是剂量较轻,或者被他护腕挡去了大部分。
他强忍着不适,运转内力驱散寒意和麻痹感,同时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潜入计划失败,穆弘他们必然已经按照约定撤离,暂时是安全的。
但自己如今成了瓮中之鳖,该如何是好?
直接硬闯某个衙门告状?
那是自投罗网。
高俅和“烛龙”既然能调动皇城司和城防军布下如此天罗地网,必然早已打点好各个环节,自己贸然现身,恐怕还没见到主官,就已经被乱箭射杀了。
寻找柴进在汴京的其他关系?
风险同样巨大,谁也不能保证那些关系网没有被渗透。
似乎只剩下一条路——找到那个唯一可能还保有几分公正,且有能力将证据直达天听的人。
但那个人,身处深宫大内,戒备比之高俅府邸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如今的状态,如何能见到他?
时迁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个人武艺在庞大的国家机器和精心编织的阴谋网络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人——那个在百花楼出手相助,后又被他所救的盲女慕容雪,在逃亡途中,曾无意间提及,她父亲慕容文远当年有一位至交好友,时任翰林学士,姓文,名彦博,为人刚正不阿,且因其职责亲近皇帝,或有一线机会。
文彦博。
时迁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是朝中清流领袖之一,名声颇佳。
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他决定冒险一试。
但首先,他必须摆脱身后的追兵,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他在一处水流平缓岸边芦苇丛生的河段悄悄冒出头,警惕地观察四周。
追兵的声音远了些,但并未放弃搜索。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向着记忆中东城方向游去。
东城多是达官显贵聚居区,园林众多,或许能找到暂时容身之所。
半个时辰后,时迁精疲力尽地爬上了一处荒废的私家码头。
码头属于一座久无人居的庄园,园内杂草丛生,亭台破败。
他确认四周无人后,迅速躲进了一间半塌的柴房。
柴房内堆满了腐朽的木柴,散发着霉味。
时迁靠在墙角,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湿衣紧贴皮肤,带来阵阵寒意。
他检查了一下左臂的伤口,伤口不深,周围皮肤却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果然有毒。
他连忙从贴身油布包中取出慕容雪给的“雪参玉蟾丸”,吞下一粒,又碾碎一粒敷在伤口上。
一股温和的药力散开,麻痹感渐渐消退。
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并弄清楚文彦博府邸的位置和情况。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张针对他,或者说针对他们整个团队的大网,正在汴京城内悄然收紧。
就在时迁于破败柴房中艰难疗伤、苦思对策之时,汴京城内,高俅府邸密室中,气氛宁静。
高俅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下方站着那名在城头与时迁交手的瘦小倭刀男子和另外几名气息彪悍的心腹。
“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受了伤的飞贼都抓不住!”
高俅声如寒冰:“还让他跳河跑了!若是证据流传出去,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瘦小男子(名为“影丸”,是高俅重金聘请的东瀛忍者)低着头,沙哑道:“大人息怒。那人轻功身法确实诡异,滑不留手。不过,他中了属下的‘絮影’之毒,虽不致命,但会逐渐侵蚀内力,令其行动迟缓。他跑不远,也撑不了多久。”
“哼,但愿如此。”高俅冷哼一声,眼中杀机闪烁,“‘烛龙’大人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吩咐,既然鱼儿已经入网,那就不必再等。可以开始……清塘了。”
他看向另一名心腹:“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那心腹躬身道:“回大人,均已就位。只要信号一出,便可同时发动,确保万无一失。”
“好!柴进、穆弘、穆春……还有那个慕容家的余孽!本官要让他们知道,跟本官作对,是什么下场!还有那个时迁……就算他侥幸躲过一时,在这汴京城内,他也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森然:“至于文彦博那个老匹夫……既然他可能成为变数,那就在他有所动作之前,让他……永远闭嘴!”
一道冷酷的命令,悄然下达。
与此同时,在汴京城外另一处不显眼的普通宅院内,柴进、穆弘、穆春和慕容雪等人,也刚刚摆脱了一路追踪,暂时隐匿于此。
这是柴进在汴京经营的最后一处,也是最为隐秘的备用据点。
“时迁兄弟他……”穆春看着窗外沉寂的夜色,满脸担忧。
“吉人自有天相。”柴进沉声道,但他紧锁的眉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联系上文彦博文大人,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只有借助他的力量,我们才能扭转局面,也才能……接应时迁。”
穆弘重重点头:“俺这就去外面探探风声!”
“小心。”慕容雪轻声道,“高俅他们,定然也料到了这一步。”
夜色更深,汴京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已是杀机四伏,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