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主考官书房的烛火,直到深夜仍亮如白昼。张敬之坐在紫檀木桌后,指尖捏着陈默的考卷,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 考卷上 “玄械联防半年无劫掠”“玄铁农具增粮二石” 的字句,像一根根刺,扎得他眼疼。王显站在一旁,手里捧着砚台,砚中磨好的墨汁泛着冷光,正等着主考官发号施令。
“把‘玄械节流’改成‘玄械耗财’,‘边民安居’改成‘边民苦械’。” 张敬之把考卷推到王显面前,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还有这句‘100 玄甲兵抵 500 常规兵’,改成‘玄甲兵徒有其表,十兵耗银百两’—— 我要让这陈默的策论,从‘治国良言’变成‘误国妄谈’!”
王显连忙拿起狼毫笔,蘸了蘸墨汁,却在落笔前犹豫了:“大人,陈默的字迹刚劲有力,若是改得太生硬,怕是会被看出破绽……”
“破绽?” 张敬之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上面是模仿陈默笔迹写的几个字,“这是我让李府的幕僚仿的,你照着这个笔迹改,注意墨色浓淡 —— 陈默用的是青州产的松烟墨,你这砚台里加半勺朱砂,让改后的字迹看起来更‘陈旧’,跟原笔痕混在一起。”
王显依言往砚台里加了朱砂,墨汁瞬间变成淡红色。他屏住呼吸,笔尖落在 “玄械节流” 的 “节” 字上,先轻轻描掉原字的最后一笔,再顺着笔痕添上 “耗” 字的笔画 —— 动作小心翼翼,像在修补一件破碎的瓷器。可即便如此,笔尖划过纸页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仍显得格外刺耳。
张敬之站在一旁盯着,时不时呵斥:“这里的笔锋太硬,陈默的字是藏锋!”“墨色太浓,跟旁边的字迹对不上!” 直到三更天,王显才满头大汗地改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捧着考卷递过去,手还在微微发抖:“大人,改…… 改完了。”
张敬之接过考卷,就着烛火仔细查看。改后的字句果然与原笔迹融合得极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篡改痕迹 ——“玄械耗财” 的 “耗” 字,笔锋藏得恰到好处;“边民苦械” 的 “苦” 字,墨色淡红,像是陈默自己修改的痕迹。他满意地点点头,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考卷,上面写着 “李坤” 的名字:“把改好的策论抄一遍,署上李坤的名 —— 记住,抄的时候故意错三个字,显得他‘才疏学浅’,却又能蒙混过关。”
王显不敢怠慢,拿起笔开始抄写。烛火跳动间,陈默原本字字珠玑的策论,变成了李坤名下 “文理稍通” 的答卷;而真正的陈默考卷,被张敬之揉成一团,扔进了桌下的炭火盆里 —— 火苗 “噼啪” 一声,吞噬了最后的原卷痕迹。
“这样一来,就算陈默闹起来,也拿不出证据。” 张敬之看着炭火盆里的灰烬,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一个寒门士子,没了考卷,还想跟我斗?”
与此同时,寒门客栈的房间里,陈默正借着月光检查那叠符文拓印草稿。他从怀中掏出苏清鸢特制的 “微光符”,捏碎后,淡蓝色的微光笼罩在草稿纸上 —— 原本空白的纸页上,突然浮现出细密的能量纹路,正是他当日书写策论时留下的笔迹轨迹!每一个字的起笔、收笔,甚至墨色的浓淡变化,都清晰地呈现在纹路里,连他最后画的 “星纹” 防伪标记,也在微光下闪烁着淡金色的光。
“还好,记录完好。” 陈默松了口气,将草稿纸小心翼翼地收进木盒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青州同乡的寒门士子周明。
“陈兄,你睡了吗?” 周明的声音带着焦虑,“刚才我在贡院外看到王显大人的随从,抱着一个红盒子,里面好像是考卷,还听到他们说‘李坤公子的答卷要好好保管’—— 李坤是谁啊?听说是李嵩大人的侄孙,文笔差得很,怎么会跟考卷扯上关系?”
陈默心里一动,连忙打开门:“周兄,你再说详细点 —— 他们是在哪个方向看到的?红盒子上有没有标记?”
“就在贡院东侧的角门,红盒子上印着‘天字房’的字样。” 周明皱着眉,“陈兄,你说会不会…… 有人偷换考卷啊?你那天在客栈跟我们讲的策论思路,比那些富家子弟强多了,要是落榜了,肯定有问题!”
陈默拍了拍周明的肩膀,低声道:“周兄放心,我心里有数。若是真有舞弊,我定会找出证据,还春闱一个公道。” 他顿了顿,又道,“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其他青州士子,看看他们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异常 —— 越多线索,越好办事。”
周明立刻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去问,明天一早给你答复!”
送走周明,陈默关上门,走到窗边。夜色深沉,远处的皇宫方向隐约传来更鼓声,一下一下,像是在敲打着人心。他知道,张敬之已经动手篡改考卷,甚至可能偷换了姓名,而李坤的出现,正是这场舞弊的关键突破口。
他从书箱里取出符文通讯符,再次注入灵力。符纸上很快浮现出林忠的回复:“太子殿下已查到,李坤平日只会写些打油诗,此次春闱若中,必是舞弊无疑。殿下已安排御史暗中调查,只需陈先生拿出证据,便可在朝堂揭发。”
陈默看着符纸上的字迹,眼神变得坚定。他将通讯符收好,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木盒 —— 里面的符文拓印草稿,是他最后的底气。“张敬之,你以为烧了原卷就能高枕无忧?” 他低声自语,“等着吧,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篡改的不仅是我的考卷,还有春闱的公道,还有朝廷的信任。”
次日一早,周明带着好几个青州士子来到陈默的房间。“陈兄,我们问了十几个士子,有三个人看到王显的随从拿着红盒子进了李府!” 一个士子激动地说,“还有人听到李府的管家说‘公子的答卷已经妥当了’—— 这分明是偷换考卷!”
陈默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寒门士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兄台,多谢大家帮忙。若此次春闱真有舞弊,我定会揭发,不仅为我自己,也为所有寒门士子讨一个公道。但现在,我们需要耐心等待放榜 —— 只有看到榜单,才能找到最直接的证据。”
士子们纷纷点头,有人握拳道:“陈兄放心!若是榜单不公,我们就去贡院外抗议,让全京城都知道张敬之的恶行!”
陈默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孤军奋战。他望向窗外,晨光正慢慢驱散夜色,照亮了京城的街道。一场围绕春闱公道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他手中的符文拓印草稿,将是这场风暴中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