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染白台州外海的海面，“玄威二号”甲板上已聚集了不少人。改良型声波炮的炮管泛着深海玄铁特有的冷光，深紫色星核嵌在后端接口处，如一颗凝缩的暗夜星辰。苏清鸢站在操控台前，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参数——能量输出100%，频率预设1300赫兹，所有指示灯都亮着代表“正常”的绿色。
“各单位注意，倒计时十秒！”苏清鸢的声音通过传声符传遍甲板，“十、九、八……”陆承渊站在炮位侧方的观测点，手中握着玄丝帛和炭笔，准备记录第一手数据；监军张敬之则站在稍远的船舷边，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几分期待与忐忑；工匠们更是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炮管顶端。
“发射！”
随着苏清鸢按下红色发射键，声波炮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与预想中低沉稳定的嗡鸣截然不同。炮身剧烈震颤起来，固定炮管的玄铁支架竟被震得微微变形，星核表面的能量纹路忽明忽暗，如风中残烛。海面上，一道扭曲的能量波扩散开来，既没有击碎预设目标的礁石，也没有引发任何冲击，只震翻了几尾在浅海洄游的海鱼，鱼肚白翻着浮在水面上。
甲板上瞬间陷入死寂，铁匠头王铁山的脸“唰”地白了，他上前一步攥紧拳头：“怎么会这样？炮管尺寸和符文阵都按图纸来的啊！”张敬之的眉头重新皱起，刚要开口，就被陆承渊抬手制止：“先查原因，慌什么。”
苏清鸢早已冲到炮管旁，将符文分析仪的探测头贴在炮管内壁。屏幕上的频率曲线如失控的游蛇，在800至1800赫兹之间疯狂跳动，能量输出条更是上下起伏，峰值与谷值相差近三倍。“是能量传导出了问题。”她指着屏幕上的断层区域，“炮管内壁的定向螺纹虽然光滑，但符文涂层厚薄不均，星核能量流过时产生湍流，导致声波频率紊乱。”
“可我们刻画符文时明明用了校准尺！”负责符文刻画的工匠头急得冒汗。苏清鸢用玄铁针刮下一点炮管内壁的符文残渣，放在放大镜下：“深海玄铁的表面有细微气孔，朱砂墨渗进去后形成断层，肉眼根本看不出来。能量在这些断层处堆积、反弹，自然会失控。”
陆承渊走到她身边，看着屏幕上杂乱的数据：“有没有解决办法？距离五日之期只剩两天，我们没时间重新锻造炮管。”苏清鸢没有立刻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分析仪外壳——她的目光扫过实验室角落的木箱，突然亮了起来。那是沈家从南海送来的慰问礼，除了疗伤药材，还有一小罐研磨好的深海珍珠粉，说是能增强符文的传导性。
“有了！”她快步跑向实验室，抱出那罐巴掌大的玉罐，罐口一开，一股清冽的海腥味扑面而来，白色粉末细腻如尘，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这是深海珍珠粉，沈家说它能填补玄铁气孔，还能增强能量流动性。我们可以用它混合符文墨水，在炮管内壁追加‘稳频符文带’，缓冲能量冲击。”
“珍珠粉？这东西能管用吗？”张敬之凑过来，满脸怀疑。苏清鸢没有辩解，指尖沾起一点粉末——她知道深海珍珠粉若掺了杂质会发苦，甚至有毒，便轻轻将指尖凑到舌尖。一丝微凉的甘味在舌尖散开，没有丝毫涩味。“纯度足够，没有杂质。”她放下心来，将玉罐递给助手，“按一比三的比例混合朱砂墨，搅拌均匀，要确保珍珠粉完全溶解，不能有颗粒。”
陆承渊看着她舌尖轻尝的动作，眉头微蹙却没阻止——他知道苏清鸢的谨慎，这不是鲁莽，而是对材料最直接的验证。“符文带怎么设计？”他问道。苏清鸢早已在脑海中勾勒出蓝图，拿起炭笔在帛书上快速绘制：“三条螺旋状符文带，间距一尺，从炮管入口绕至出口，与内壁的定向螺纹平行。每条符文带由‘缓流符’和‘均能符’交替组成，刚好能覆盖之前符文传导的断层区域。”
她指着图纸解释：“能量流过时，第一条符文带先缓冲冲击，第二条将能量均分，第三条引导能量沿螺纹方向汇聚，这样就能把频率误差锁定在5赫兹内，不会再出现大范围跳动。”王铁山凑近一看，拍着大腿道：“这个设计妙啊！既不用拆炮管，又能补全缺陷，属下这就带人准备工具！”
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有人用玄晶砂重新打磨炮管内壁，确保表面光滑无杂质；有人按比例混合珍珠粉与朱砂墨，搅拌的木勺在铜盆里发出规律的声响；苏清鸢则亲自制作符文笔——将玄兽鬃毛剪至半寸长，捆扎在细竹杆上，笔尖削得极尖，方便在弧形的炮管内壁刻画。
陆承渊没有离开甲板，他让人搬来一张木桌放在炮位旁，将之前试射的数据整理成册，又补充了新的观测要点。“等会儿刻画符文时，我来守着星核。”他对苏清鸢说，“能量接口不能碰，我用玄铁罩把它盖住，避免墨汁溅上去引发短路。”苏清鸢点头致谢，转身接过助手递来的混合墨汁——墨汁呈淡粉色，珍珠粉的珠光让朱砂红多了一层温润的光泽，搅拌均匀后没有丝毫沉淀。
刻画工作从正午开始，苏清鸢站在特制的升降架上，身体紧贴炮管，左手扶着管壁保持平衡，右手握着符文笔缓缓移动。螺旋状的符文带对弧度要求极高，每画一笔都要精准对齐刻度线。“缓流符的弧度要大一些，”她对旁边学习的工匠说，“像水流绕礁石那样，才能起到缓冲作用；均能符要画得方正，确保能量均匀分散。”
陆承渊就站在升降架旁，一手扶着架子防止晃动，一手拿着炭笔记录苏清鸢的刻画进度和星核的能量反应。阳光越来越烈，他的铠甲被晒得发烫，额角的汗水滴在甲板上，瞬间蒸发，却始终保持着站姿。“还有半尺就到第一条符文带的终点了，”他提醒道，“墨汁快用完了，让助手准备好。”
傍晚时分，三条螺旋状符文带终于刻画完成。淡粉色的符文在玄铁炮管上格外醒目，如三条缠绕的珍珠丝带。苏清鸢从升降架上下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站立有些发麻，陆承渊快步上前扶了她一把，递过水壶：“先歇会儿，等符文墨干透再测试，急不得。”
等待墨汁干透的间隙，李明带着几名玄械兵抬来一个巨大的木盆，里面装满了从附近海域捕捞的海鱼——这是用来做二次试射的试验目标。“总师，统领，这些鱼都是鲜活的，刚好能测试声波对生物的影响范围。”李明拍了拍木盆，里面的海鱼立刻躁动起来，鱼尾拍打水面溅起水花。
张敬之也凑了过来，看着炮管上的符文带，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苏总师，这次有把握吗？太子那边又传了传信符，问我们何时能发起总攻。”苏清鸢正在检查符文干透情况，用指尖轻轻触碰符文带，确认不会掉色后才回答：“张监军放心，这次的稳频设计经过了能量模拟，只要星核输出稳定，频率误差绝不会超过5赫兹。”
夜幕降临时，二次试射的准备工作全部就绪。木盆被固定在战船前方十米处，里面的海鱼依旧鲜活；声波炮的操控台上，苏清鸢重新输入参数，将频率预设为1300赫兹，能量输出调整至80%；陆承渊站在观测点，这次他特意戴上了苏清鸢研制的简易隔音耳罩，却依旧握紧了记录帛书——他要亲耳感受声波的稳定性。
“倒计时五秒！五、四、三、二、一，发射！”
按下发射键的瞬间，声波炮发出一声沉稳的嗡鸣，炮身只有轻微震颤，星核表面的能量纹路稳定流转，不再有之前的明暗波动。一道凝聚的能量波朝着木盆方向扩散而去，没有刺耳的杂音，只有空气轻微震动的嗡响。
木盆里的海鱼瞬间停止了挣扎，几尾体型较大的鱼翻着肚皮浮了起来，剩下的则僵直在水中，鳃部缓慢开合——显然是被震晕了。负责观测的玄械兵快步跑过去检查，高声汇报：“总师！统领！十米外的海鱼全部震晕，无死亡情况，符合预期效果！”
苏清鸢立刻看向操控台的屏幕，频率曲线如一条平稳的直线，牢牢锁定在1300赫兹，误差仅为2赫兹；能量输出条稳定在80%，没有丝毫波动。“成功了！”她激动地攥紧拳头，转身看向陆承渊，眼中闪烁着星光。陆承渊摘下耳罩，耳膜还有些发麻，却笑着点头：“数据完美，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好。”
甲板上再次响起欢呼声，王铁山激动地抱起身边的工匠，铁匠炉的火光映着众人的笑脸。张敬之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立刻让人准备传信符，向太子禀报试射成功的消息。“陆统领，苏总师，”他走上前，语气诚恳了许多，“之前是本监军太过急躁，二位的能力，本监军心服口服。”
“现在不是庆功的时候。”陆承渊摆摆手，神色恢复了严肃，“第一门炮成功了，接下来要把这个技术方案推广到所有战船的声波炮上。苏清鸢，你把稳频符文带的刻画方法和珍珠粉的配比写成手册，分发给每个符文组；王铁山，你带人检查所有已锻造的炮管，找出有符文断层的，连夜整改；李明，你联系台州卫的张谦总兵，告诉他我们的武器问题已解决，三日后发起总攻。”
众人立刻领命行动，甲板上的热闹转化为有序的忙碌。苏清鸢回到实验室，借着烛火编写技术手册，将稳频符文带的刻画步骤、注意事项、珍珠粉的提纯方法都详细记录下来，甚至附上了错误案例的图示。“总师，您要不要先睡会儿？”助手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地说，“手册我们可以帮忙抄录。”
“不用，”苏清鸢揉了揉眼睛，“这些技术细节不能出错，我亲自写才能放心。你们去帮锻造组的忙，看看哪些炮管需要整改，把有问题的标记出来。”助手只好应声离开，实验室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和苏清鸢写字的沙沙声。
陆承渊巡查完锻造区，特意绕到实验室。透过舷窗看到苏清鸢伏案书写的身影，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让人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银耳羹，放在门口的石台上，附上一张字条：“写完记得趁热吃，炮管整改有我盯着，不用急。”
次日清晨，技术手册已分发到各小组手中。工匠们按照手册的方法，给所有声波炮加装稳频符文带，深海珍珠粉的用量告急时，苏清鸢想起沈家还送了一批未研磨的深海珍珠，立刻让人用玄铁研磨器磨成粉末，确保供应充足。陆承渊则带着调试组，逐一测试整改后的声波炮，确保每一门都能稳定输出1300赫兹的高频声波。
午后，陈刚从浅滩侦查回来，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统领，总师，金纹海妖似乎察觉到我们在准备大动作，这两天都在集结族群，还派人攻击了我们的侦查哨，幸好我们的玄械兵反应快，才没受伤。”他递上一块染血的鳞甲，“这是从攻击哨点的海妖身上剥下来的，比之前的成年海妖鳞甲更厚，应该是金纹海妖的亲卫。”
苏清鸢接过鳞甲，用符文分析仪扫描，发现鳞甲的密度比普通成年海妖高出三成。“看来金纹海妖在加强防御，”她眉头微蹙，“普通的1300赫兹声波可能无法穿透它的鳞甲，需要把频率提升到1500赫兹的峰值，同时用聚能模式集中攻击。”
“我早有准备。”陆承渊拿出一张海图，指着浅滩中央的一片暗礁区，“这里的水域狭窄，海妖群无法散开，我们可以把金纹海妖引到这里，用十门声波炮同时聚焦攻击，就算它的鳞甲再厚，也挡不住十道1500赫兹的高频声波。”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所有战船的声波炮都完成了稳频改造，玄械兵们也熟练掌握了新武器的操作方法。决战前的夜晚，台州外海的战船上一片寂静，只有声波炮的炮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星核能量充盈，稳频符文带闪烁着淡粉色的微光。
苏清鸢站在“玄威二号”的船舷边，望着远处海面上隐约的海妖身影，手中握着一枚打磨光滑的深海珍珠——这是她从剩余的珍珠粉里挑选出来的，串成了一个简单的手链，戴在腕上。“明天就是决战了。”陆承渊走到她身边，并肩望着海面，“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守住了台州卫，守住了东海的百姓。”
“我们会赢的。”苏清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我们有稳定的声波炮，有训练有素的玄械兵，还有这深海珍珠带来的好运。”她抬起手腕，珍珠手链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与远处声波炮上的符文光芒遥相呼应。
海面上，金纹海妖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吼，仿佛在宣告即将到来的战斗。陆承渊拔出玄铁佩剑，剑尖直指海面：“就让它看看，玄械司的武器，加上深海珍珠的力量，到底谁更厉害。”苏清鸢转身走向操控室，指尖轻轻触碰控制面板，屏幕上的频率数字锁定在1500赫兹——这是为金纹海妖量身定做的致命频率。
夜色渐深，战船上的烛火依次熄灭，只有操控室和炮位的指示灯还亮着。玄械兵们靠在甲板上休息，手中紧握着武器；工匠们最后一次检查声波炮的零件，确保万无一失；苏清鸢和陆承渊在指挥舱内研究最后的战术部署，海图上的箭头直指浅滩暗礁区——那里，将是墨鳞海妖族群的终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