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哭笑不得。
张器还在嗷嗷叫嚣：“彦弟，你见过那个天才没有，他长什么样呀，跟咱们普通人一样吗？”
张彦点头：“当然，都是普通人。”
他又没比别人多长一只手。
张器还在问：“奇怪，你的名字也不算常见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村的人跟你重名……”
三人边说边往家走去。
这是张彦第一次被两哥哥特意来接，一路上都是张器叽叽喳喳地在说话，比自己走回家有意思多了。
张瑜欲言又止，终于没忍住问道：“弟，那个考了第一名的人真的不是你吗？”
虽然张器笃定是重名，但张瑜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弟弟前几天放下过要考第一的狂言，他总觉得这中间没那么简单。
张彦反问道：“假如真的是我，你会觉得不公平吗？”
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
张瑜虽然不太聪明，但太刻苦努力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努力和收获远不如别人后，容易道心崩溃。
张瑜愣道：“你才开蒙没多久，就能考上全镇第一名，那是天才中的天才。虽然像我这种普通人在对比之下，可能会觉得有点难过。但你是我弟，你考得比我好，我更多的是高兴。”
这么想着他停在原地，又坚定地重复一遍：“弟，我会为你高兴的。”
张彦也站定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这位兄长眼神太过纯粹，让他觉得心情复杂，他有时候也觉得上天不公，让这样努力学习的人拥有那么差的天赋。
但张瑜似乎从未有过这种埋怨，他只会因为发觉自己太笨，而更加努力的读书。
“瑜哥，彦弟，你们说啥呢？”张器自说自话到一半发现俩人没跟上来，于是掉头回来找他们，发现俩人说的话奇奇怪怪的，“为彦弟高兴啥？”
张彦回道：“没啥，回家吧。”
赵金说，全镇会课成绩出了以后，翌日便会贴无数张小红榜至各村，列清魁首的名字及籍贯年龄，届时也省得他到处解释了。
这一晚，张器又绘声绘色地跟家人分享全镇会课的第一名有多厉害，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跟张彦重名。
一家人乐呵呵的，还出言让张彦努力超过那个跟他重名的，张彦表示会的。
临睡前，张彦刚迈进屋里，就听见张器在身后喊他：“彦弟！”
张彦转身问道：“怎么了？”
张器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满脸惊诧道：“我记得上次在考场上，赵家三位公子都很相信你能考第一名，这事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那你……你这次考多少名啊？我怎么没在榜单上看见第二个叫张彦的？你不是去考试了吗？”
彦弟何止是去考试了，他甚至是亲眼看着张彦在里面答题到很久才出来，而且彦弟还是过目不忘……
只是还没等张彦开口，张器又赶紧猜测：“是不是他们欺负你！所以把你的名字给划掉了？”
张彦：……
兄弟，洗洗睡吧。
你这智商看着没比张瑜强到哪去。
“明天你就知道了。”张彦留下这句话，就关上了门。
张器摸着脑袋左思右想，开始琢磨这句话到底啥意思。
屋内，张瑜还在全神贯注地背书，俨然没听见那俩人在门口嘀咕啥。
张彦松了一口气，省得还要解释两遍。
他最怕麻烦了。
张瑜在烛火前沉默地看书，张彦在旁边提笔写字，两人都忙到深夜。
等到烛火熄灭，两人都躺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张瑜突然出声道：“弟，登榜叔明天就要回来了，你说他能中秀才吗？”
经他一提醒，张彦这才想起族里今年唯一成功进入县试考场的叔叔，张登榜，是连族长也提过登榜名字寓意好，今年定能中。
于是他回道：“能吧，登榜叔只听名字就像会中秀才的。”
张瑜愁眉苦脸地说：“可他已经落榜好多年了……弟，你说县试到底有多难，为什么叔伯们全都中不了？”
张彦望着漆黑的屋顶，双手枕在头下，双目黑亮地感叹：“我也不知道。”
张瑜说：“我希望登榜叔能中。”
张彦扭过头说他：“你希望所有人都能中。”
张瑜噗嗤一声笑了：“那当然，要是咱们全族都能中榜，那该有多好。”
张彦道：“睡吧。”
睡吧兄弟。
梦里啥都有。
然后张瑜就睡了，梦里周公会跟他好好勾画全族都中举的邪乎场面。
翌日一早，是休沐日。
除了二叔张登魁还在祠堂读书以外，张家三个小孙子趁着天好在院里坐成一排看书，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就连记性都比平时要好上许多。
没多久，便听见外面有人来喊：“登榜回来了！”
院里三兄弟赶紧将书收起来，张瑜快步跑到张登云身边道：“爹，我扶您过去。”
张彦和张器也拿起墙角的盲杖，跟着他们一道去村口接人。
这次县试本来应该三个人去考的，可因为他二弟为省早饭钱而连累登峰也没去成，所以他一直很愧疚，只盼着唯一进去考场的张登榜能一举中秀才。
村口已经等了许多张家人。
族长更是带头在那踱步，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影过来，路上不断有村民过来，一看这阵仗就明白了啥情况，又是张家一年一度的落榜日。
扛着锄头的村民问道：“老族长，这回是谁考的试呀？”
张族长客气地回道：“是登榜，按脚程快到家了。”
那人笑道：“都日上三竿了，登榜还没回来，不会是又落榜了不好意思回村吧？”
张族长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胡说！登榜是我们族中最优秀的孩子，你怎可咒他落榜？！”
那人调侃道：“你生啥气呀？又不是第一回落榜了，还没习惯呢？”说着扛着锄头往家走去。
张族长朝着他的背影大喊：“无礼小儿！井底之蛙！”
那人听着这毫无攻击性的话，翻了个白眼进家去了。
族里其他族老气不过要去找那人理论，张族长喘着粗气阻拦道：“别耽误正事。等登榜中了秀才，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族长！我看见登榜了！”
“登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