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现在八品县尉的层级,显然还不值得被如此大费周章地调查……
那么很显然,对方真正关注的并非自己,而是自己身边的人,他不过是被顺带关注了而已……
那姜玉楼所看重的人到底是谁呢?
祝无恙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盛潇潇和崔响,随即便直接否定了……
二女虽然身份不一般,却也不太可能引来百胜门门主的注意……
就在他猛然想到在恒州结交的那位“仁兄”之时,姜玉楼见状忽然轻笑一声,狡黠地问道:“祝兄可是想起来了?” 说着,他“唰”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手指不动声色地比划了一个“九”字……
祝无恙的瞳孔骤然放大,不可思议地看向姜玉楼比划的手势……
那个“九”字,分明是在暗示……
姜玉楼自然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震惊,于是开口调侃道:
“看来祝兄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了。不如我二人找个僻静之地详聊如何?”
此时,内堂里的重要宾客已来得七七八八,郭胖子也得到了指令,一脸兴奋地站到台上,拿起惊堂木“啪”地一拍,朗声道:
“金山竹影几千秋,云锁高飞水自流。
万里长江飘玉带,一轮银月滚金球。
远自湖北三千里,近到江南十六州。
美景一时观不透,天缘有份——“啪!”——画 中 游!
各位客官,今日的《大宋奇案》,现在开讲!
且说那包公,包龙图,一觉醒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日月无光,原来是包大人昨夜小解之时,一不小心黑脸朝地,摔进了屋中的摇椅之上,没成想,却是连脑门上的小月牙都给压成半块月饼了…………”
祝无恙跟着姜玉楼来到后院的一处假山旁……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说吧,姜门主找我有什么事?” 祝无恙开门见山,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姜玉楼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这次找你,是受了林震林知府的嘱托。你也看出来了,林知府是我的老主顾,对我的生意多方照拂,所以我便答应他来促成此事。”
祝无恙心中疑惑更甚,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林知府让你跟我说什么?祝某有言在先,若是出卖朋友的事,祝某绝不会做!”
“祝兄多虑了。” 姜玉楼微微一笑,“不过是想嘱托你一点小事,谈不上什么出卖朋友。想必祝兄也多少听闻过三皇子赵楷有意与太子殿下夺嫡的事情吧?”
祝无恙眼神微眯,轻轻点了点头……
三皇子赵楷才华横溢,尤其在书画之道上造诣极深,更是古往今来第一位夺得状元的皇子,他理所当然不得不佩服……
见祝无恙并不抗拒谈论此事,姜玉楼不由得内心一喜,随即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的扫视一周后,这才将声音压到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地步接着说道:
“原本这江山就该是立嫡立长,归太子殿下莫属,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 姜玉楼的声音忽然掺杂了几分愤慨,“奈何当今官家偏颇,竟是有意将江山传给同样喜好琴棋书画的三皇子!简直荒唐!这不是逼着各个皇子之间同室操戈嘛!
更令人心痛惋惜的是,还真有一些不辨是非黑白支持三皇子夺嫡的,甚至还有盼着其他皇子鹬蚌相争,妄图火中取栗的,岂非唯恐天下不乱?!
到时候朝廷动荡,金国与西夏这般狼子野心之徒便有机可趁,届时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成河,我大宋江山危在旦夕,悔之晚矣!”
祝无恙闻言眉头紧皱,却是沉默不语……
他知道姜玉楼说的是事实,官家想要“立贤”的想法,历来便是取祸之道!
就算其初衷是为了大宋,可皇子们一旦开启“比贤”的过程,其实就是在纵容党争与血腥,最终无论是谁成功登顶,损害的必然是大宋的根基!
只是皇室内部的争斗,远非他一个八品县尉能够插手的……
“那林知府的意思是?” 半晌,祝无恙终于出言试探道……
姜玉楼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谨慎颇为满意:
“姜某就不提什么为了黎民百姓那类套话了!林知府的意思,自然是希望祝兄你能以大宋江山为重,以官家基业为重,帮太子殿下一把,也是在帮你自己未来的仕途,与太子殿下一道,将诸皇子的危险想法扼杀在萌芽之中!
以祝兄的才能,若是只有普通权贵相帮,这辈子恐怕也就止步于六品通判了。可若是能投靠太子殿下,则日后荣登参政、参议,甚至是位列尚书、侍郎,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得不说,姜玉楼的大饼可真是太有诱惑力了……
曾几何时,祝无恙的梦想,便是有朝一日能够亲身感受皇城金阶的厚重,就算不能进入大殿,在门口聆听一番也是极好的……
而现在,这样一个机会就那么赤条条的摆在面前,让他一个有着正常需求的棒小伙如何能不动心?
但是,动心归动心,这大饼却是有点硌牙,因此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因为就算有太子相帮,自己也不能一步登天,还得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爬……
等到真能靠着政绩和提携当上从四品的参议,有机会上朝面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恐怕是非要等到知天命的年纪才有机会一睹龙颜,而这还是一路平步青云的完美情况,期间还得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阻碍……
就像林震林知府那般的人物,虽然已经是身为太子的人,这都一把年纪了不还是个外放的知府嘛……
这饼画得确实够大,可也放的忒他娘的高了些,下官够不着啊……
林震这是相当于把皇室的内斗赤裸裸地摆到了明面上,他一旦被卷入其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姜玉楼见他已经开始犹豫,并未果断拒绝,于是趁热打铁道:
“听闻祝兄与李相爷关系匪浅,这次能去定县赴任,也是李相爷在为你推波助澜!
只是……实话跟你说了吧,就算是已经贵为宰辅,如果李相爷不选边站队的话,那这相爷之位他也坐不满一年!
太子殿下与三皇子这两边的皇亲国戚,有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岂会容许他一个妄图做墙头草的小人站在风口浪尖?!你祝县尉当初也就是遛得太快,要不然早在恒州之时,这些话我就该对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