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院的晨光带着几分柔和,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凌薇站在院中央,看着眼前这座虽不奢华却整洁雅致的院落——青瓦白墙,院内种着几株月季,墙角还有一口小小的石井,比起之前的柴房和偏僻别院,这里简直是天堂。秦忠派来的两个小丫鬟正忙着收拾房间,动作麻利却带着几分拘谨,显然是对这位“突然受宠”的王妃摸不透底细。
“小姐,这凝香院可比之前的地方好多了!”张妈提着食盒走进来,脸上满是欣慰,“看来王爷是真的记着您的恩情了。”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眼神在院墙角的一棵老槐树后停顿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只是小姐要多加小心,这院里……怕是不那么干净。”
凌薇心中一凛,顺着张妈的目光看去,老槐树的枝叶茂密,看似无奇,但她凭借着外科医生敏锐的观察力,还是察觉到枝叶间有一丝极淡的金属反光——那是暗卫常用的哨卫镜!萧玦果然还是不信任她,派人监视她了。
“我知道了,张妈。”凌薇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接过食盒,“您放心,我会小心的。对了,李将军的病情怎么样了?”
“好多了!”张妈眼睛一亮,“昨天您开的药煎服后,李将军傍晚就排气排便了,腹痛也减轻了不少,今天早上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太医们都惊呆了,说您的药方比他们的对症多了!”
凌薇心中微定,李将军的病情好转是她在王府立足的重要筹码,至少能让萧玦暂时不对她动杀心。她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小米粥和一碟清爽的小菜,还有张妈偷偷藏在碗底的一小包黄芪。“您快趁热吃,老奴去给您打点干净的井水,您好熬药。”张妈说着,便提着水桶走向石井。
凌薇看着张妈忙碌的身影,心中暖意融融。在这座危机四伏的王府里,张妈是她唯一的温暖。她端起粥碗,慢慢喝着,目光却在院内扫过——除了老槐树上的暗卫,她还在院门口的影壁后、西厢房的窗台下察觉到了另外两道隐晦的气息。萧玦派了至少三个暗卫监视她,看来对她的“突然开窍”充满了疑虑。
与此同时,战王府的主书房内,萧玦正坐在紫檀木书桌后,手中摩挲着一枚冰凉的玉佩,眼神深邃。昨夜寒毒发作时的痛苦还历历在目,那刺骨的冰冷仿佛还残留在骨髓里,而苏凌薇那双清亮坚定的眼睛,也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王爷,苏小姐已搬入凝香院,目前正在用早膳,张妈在一旁伺候。”暗卫首领黑衣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地汇报着,“她今早未做异常举动,只是在院内观察了片刻环境。”
“异常举动?”萧玦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本王倒想知道,她那‘家传偏方’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解本王的寒毒,还能治好李将军的急症。”他从未相信过苏凌薇的话,一个在苏府被磋磨了十几年的庶女,若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怎会等到今日才显露?这里面定然有猫腻。
“传本王命令,让她即刻来书房见本王。”萧玦放下玉佩,语气不容置疑。
“是。”黑衣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凌薇刚喝完粥,正准备整理药材,就见秦忠匆匆赶来:“苏小姐,王爷请您即刻去主书房见他。”凌薇心中了然,该来的总会来,萧玦果然要当面质问她了。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用薄纱遮住脸上的痂皮,跟着秦忠向主书房走去。
主书房气势恢宏,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墙上挂着一幅《万里江山图》,尽显王者气派。萧玦坐在书桌后,眼神锐利如鹰,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凌薇按照礼仪跪下行礼:“臣女苏凌薇,参见王爷。”
“起来吧。”萧玦的声音冰冷,“本王问你,你那能治寒毒的医术,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凌薇早有准备,她垂着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回王爷,是臣女生母教的。生母生前是个医女,留下了一些医书和偏方,臣女也是无聊时翻看,略懂一些皮毛,侥幸能缓解王爷的痛苦。”
“哦?”萧玦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既然是你生母所教,为何之前在苏府时从未显露?反而任由自己被嫡母磋磨,甚至中了毒也不知晓?”
凌薇心中一紧,萧玦果然不好糊弄。她连忙解释道:“臣女之前胆小怯懦,不敢在外人面前显露医术,怕被嫡母视为眼中钉。而且嫡母下的毒十分隐蔽,臣女也是中毒深了才察觉出来,若非仙人托梦指点,臣女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她故意再次提起“仙人托梦”,将一部分功劳推给虚无缥缈的仙人,既能解释自己的“突然转变”,又能让萧玦的疑虑转移。
萧玦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凌薇垂着头,心跳有些加速,但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她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可能引起萧玦的怀疑。
良久,萧玦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你生母留下的医书何在?本王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医书,能有如此奇效。”
凌薇心中暗道不好,她哪有什么医书?这不过是她随口编造的借口。她连忙说道:“回王爷,那些医书在臣女出嫁时被嫡母以‘嫁妆太寒酸’为由留下了,臣女身边并未携带。”
萧玦的眼神更加冰冷,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说:“罢了,你退下吧。在王府安分守己,若是再敢耍什么花样,本王饶不了你。”
“臣女遵命。”凌薇松了一口气,连忙跪下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凌薇离去的背影,萧玦的眼神变得深邃。他对黑衣吩咐道:“继续监视她,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本王。另外,派人去苏府查一下,看看她生母是否真的是医女,是否留下过医书。”
“是。”黑衣领命退下。
萧玦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他总觉得苏凌薇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她的医术、她的转变、她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都让他无法忽视。昨夜寒毒发作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几针下去后,体内的寒气确实在快速消散,那绝不是“略懂皮毛”就能做到的。这个女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凌薇回到凝香院时,张妈正焦急地在院门口等待。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上去:“小姐,王爷没为难您吧?”
“没有,只是问了一些医术的事情。”凌薇笑了笑,“张妈,您帮我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本旧医书,不管是什么内容,只要看起来年代久远就行。”她知道,萧玦派人去苏府查探是必然的,她必须提前准备好“证据”,才能蒙混过关。
“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去药房问问,看有没有旧医书。”张妈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凌薇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走到铜镜前。她取下脸上的薄纱,看着镜中脸上的痂皮又脱落了一些,露出的新皮肤越来越光滑,心中充满了希望。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她就能彻底恢复容貌,到时候,她就能以全新的面貌面对所有人。
她拿出银针,盘膝坐定,准备为自己施针排毒。窗外,老槐树上的暗卫正通过哨卫镜密切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当看到凌薇熟练地将银针刺入自己穴位时,暗卫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连忙将这一情况记下来,准备汇报给萧玦。
施针完毕,凌薇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松,体内的毒素似乎又减少了一些。她走到桌边,开始整理药材,准备熬制今日的汤药。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响起:“苏小姐,周嬷嬷来看您了。”
凌薇心中一凛,周嬷嬷?嫡母刘氏身边的得力助手,当年原主中毒,就是她亲手送的“补身汤”!她来干什么?凌薇定了定神,说道:“让她进来吧。”
门被推开,周嬷嬷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裳,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走了进来:“老奴参见苏小姐。听说小姐搬入凝香院了,老奴特地来看看您,顺便给您送点夫人亲手做的点心。”她说着,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来。
凌薇看着那个食盒,心中冷笑。她能感觉到,食盒里的点心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异样气味,显然又是嫡母的阴谋。她没有接过食盒,只是淡淡地说:“多谢夫人费心,只是臣女近日胃口不佳,怕是辜负了夫人的好意。周嬷嬷还是拿回去吧。”
周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小姐怎么能拒绝呢?”她说着,便要将食盒塞到凌薇手中。
凌薇侧身避开,语气变得冰冷:“周嬷嬷,臣女说了,不需要!若是夫人真的关心臣女,就不会三番五次地给臣女送些‘特殊’的点心了。”
周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夫人要害您?”
“是不是要害我,周嬷嬷心里清楚。”凌薇毫不畏惧地迎上周嬷嬷的目光,“还请周嬷嬷回去转告夫人,臣女在王府过得很好,不劳夫人费心了。若是夫人再这样‘关心’臣女,臣女就只能去王爷面前请教一下了。”
周嬷嬷没想到凌薇竟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还敢威胁她。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凌薇现在有萧玦撑腰,她不能轻易动她。最终,周嬷嬷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凌薇一眼,提着食盒狼狈地离开了。
看着周嬷嬷离去的背影,凌薇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次拒绝周嬷嬷,嫡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但她也不怕,有萧玦的监视,嫡母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而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加快解毒的进度,同时寻找嫡母陷害原主和生母的证据。
窗外,老槐树上的暗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连忙掏出信号弹,向萧玦汇报情况。而此刻的主书房内,萧玦收到暗卫的汇报后,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他没想到苏凌薇不仅医术高明,还如此有胆识,竟然敢直接与周嬷嬷对峙。这个女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他站起身,决定亲自去凝香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