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府逢清冷,孤灯映戒备
花轿一路穿行街巷,锣鼓声渐歇时,稳稳停在了靖王府朱红大门前。轿帘被喜婆轻轻掀开,苏瑶扶着春桃的手,踩着铺就的红毡落地,目光掠过门前肃立的侍卫,他们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冷峻无波,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凛冽,衬得王府朱墙高阔,更显肃穆压抑。
按王府礼数,喜婆搀扶着她跨过火盆、迈过门槛,红盖头遮挡了大半视线,只看得见脚下鲜红的毡毯一路延伸,耳畔唯有脚步声与零星的仆役低语,竟无半分寻常婚宴的热闹。穿过几重庭院,路径曲折幽深,两侧草木葱郁却静得出奇,连虫鸣都少见,唯有风吹过枝叶的轻响,落在寂静的府邸里,更显空阔冷清。
不多时,便到了新房所在的院落。院门推开,喜婆引着她踏入屋内,随即奉上合卺酒,又端来一盘小巧的子孙饽饽,按着规矩问了几句吉祥话,见无人应答,便识趣地带着一众仆役悄然退下,只留春桃在旁伺候,房门轻阖,隔绝了外界的气息。
春桃上前,小心翼翼掀开苏瑶头上的红盖头,屋内景象豁然展开。婚房布置得极尽华贵,墙壁窗棂贴满大红喜字,铺着龙凤呈祥纹样的红绸将屋内装点得喜庆,拔步床上铺着锦绣被褥,绣着缠枝莲与鸳鸯戏水的图案,精致繁复。桌上摆着寓意吉祥的苹果、花生与红枣,烛台上两支大红喜烛燃得正旺,跳动的烛火映得屋内光影摇曳,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清冷。
可这般华贵的布置里,竟无半分人气。没有宾客的喧闹,没有仆役的往来,连本该在此的新郎顾云逸,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整间屋子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喜庆的红反倒衬得愈发孤寂。
苏瑶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心底的抵触愈发浓烈。她本就对这替嫁婚事满心不满,此刻面对这清冷空寂的新房,面对顾云逸这般不闻不问的冷漠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分明是他的婚事,却这般敷衍怠慢,显然是打心底里瞧不上她这个替嫁庶女。
春桃看着屋内的冷清模样,也忍不住皱起眉,低声道:“小姐,王爷怎的还没来?这新婚之夜,哪有让新娘子独自待在新房的道理……”
苏瑶坐在床沿,指尖抚过光滑的锦被,语气冷淡:“他本就不愿娶我,这般态度倒也正常。”话虽如此,心底的不悦却未曾消减,更添了几分警惕。顾云逸身为靖王,手握重权,性情又传闻残暴,如今对她这般冷漠,日后在府中,怕是难有安稳日子。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棂,晚风拂面,带着庭院草木的清冽气息。院中月色皎洁,洒下一地清辉,映得庭院里的石板路泛着冷光,四下寂静无声,连巡逻的侍卫都少见。这般森严又冷清的王府,于她而言,更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苏瑶收回目光,关上窗户,转身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目光锐利,暗自记下屋内的布局与可藏身的角落。她从现代带来的警惕刻在骨子里,面对这陌生又充满未知的环境,面对态度不明的顾云逸,容不得半分松懈。
春桃为她倒了杯温水,轻声劝道:“小姐,您奔波一路也累了,先歇会儿吧,或许王爷是有公务缠身,待会儿就来了。”
苏瑶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摇了摇头:“不必等了,他若愿来,早就来了。”她走到桌边坐下,指尖轻叩桌面,思绪翻涌。既已嫁入靖王府,便只能在此立足,顾云逸的冷漠是已知的难关,往后府中或许还有更多算计与纷争,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戒备,方能自保。
红烛渐渐燃长,烛泪顺着烛台缓缓滴落,屋内依旧只有她与春桃两人。苏瑶靠在椅上,闭目养神,却始终保持着警醒,耳边留意着屋外的动静。心底对顾云逸的不满与戒备,如同悄然埋下的种子,在这清冷的新婚之夜,渐渐扎根,只待日后,或是爆发,或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变化。这靖王府的日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