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怒极对峙失体面，错手交锋结深怨
苏瑶的脚步决绝而急促，裙摆扫过散落满地的菊花花瓣与狼藉茶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破碎的尊严上。寒风卷着菊香掠过脸颊，却吹不散眼底的冰凉与心头的怒火，过往种种委屈与今日的锥心误会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被这股情绪淹没。
春桃快步跟在身后，一边小跑一边焦急呼喊：“小姐，您慢些走，小心脚下！” 可苏瑶像是未曾听见，依旧快步朝着侯府大门走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受尽屈辱的地方。
顾云逸僵在原地片刻，看着那道愈发遥远的背影，心中的怒火与莫名的慌乱交织攀升。他贵为靖王，何时受过这般顶撞与拂逆？更遑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王妃当众反抗，甚至动手牵制，这份颜面尽失的屈辱，让他理智彻底崩塌。
“拦住她！”顾云逸猛地沉喝一声，声音带着极致的怒意与不容置喙的威严，“苏瑶，你敢踏出靖安侯府大门试试！”
话音未落，他便大步朝着苏瑶追去，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让沿途围观的贵女们纷纷避让，不敢与之对视。秦风见状，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快步跟上，生怕两人再发生更激烈的冲突，彻底无法收场。
苏瑶听到身后的怒喝，脚步微顿，却并未回头，反而加快了步伐。她早已心灰意冷，顾云逸的威胁与怒火，在她眼中不过是可笑的强权与自私，她再也不愿受这份束缚，更不愿再看他半分脸色。
眼看苏瑶即将走出菊园，顾云逸心中急怒更甚，脚下发力，几步便追上前，伸手便朝着苏瑶的后领抓去，想强行将她拽回。他的动作带着盛怒之下的蛮力，丝毫没有顾及分寸，指尖即将触碰到苏瑶衣襟的瞬间，苏瑶猛地侧身转身，眼中满是戒备与凌厉。
过往被顾云逸误解时的冷言冷语、动手推搡的画面瞬间涌上脑海，此刻见他伸手袭来，眼神中的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苏瑶下意识便认定他是要动手伤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与反抗欲交织爆发，她不再有半分犹豫，趁着转身的惯性，抬手精准扣住顾云逸袭来的手腕，指尖用力按住他腕间脉门，同时脚下微微一扫，身形顺势前倾，借着力道将他的手臂朝着身侧狠狠按压。
“砰！” 顾云逸猝不及防，被她这一连串利落的动作牵制，重心不稳，手臂被死死按在身侧，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紧蹙，眼中闪过极致的错愕与震怒。他万万没想到，苏瑶不仅敢反抗，还身怀这般利落的擒拿手段，竟敢当众对他如此不敬！
“苏瑶！你放肆！”顾云逸怒喝出声，语气冰冷刺骨，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立刻松手！否则本王绝不轻饶！”
他奋力挣扎，内力顺着手臂涌动，试图挣脱束缚，可苏瑶此刻心中满是委屈与怒火，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指尖死死扣着他的脉门，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他：“轻饶？你不分是非黑白冤枉我时，怎没想过轻饶我？你要动手伤我时，怎没想过轻饶我？顾云逸，我受够了你的猜忌与轻视，今日便让你看看，我苏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两人在菊园通往大门的回廊下僵持对峙，顾云逸的手臂被苏瑶死死按压在身侧，动弹不得，手腕上的疼痛阵阵传来；苏瑶虽占了先机，却也因力道悬殊，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微微发颤，却依旧咬牙坚持，不肯有半分退让。
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再次惊动了所有在场之人。原本散去些许的贵女们纷纷聚拢过来，远远站在回廊两侧观望，脸上满是震惊与探究，低声议论声再次响起，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忌惮与难以置信。
“我的天，王妃竟然真的敢对王爷动手，这也太大胆了吧？”
“方才王爷那般不分青红皂白指责王妃，换做是谁都会生气吧？王妃怕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再怎么委屈，也不能对王爷动手啊，这可是以下犯上，传出去王妃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说到底还是苏清柔挑事，若不是她故意抹黑，也不会闹到这般地步……”
议论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苏清柔站在人群深处，看着两人僵持不下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阴狠，却故作担忧地对着身旁的贵女低语：“妹妹怎会这般冲动，竟敢对王爷动手，这下可如何是好，怕是要闯大祸了……” 她这番话看似担忧，实则是在暗中煽风点火，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林妙音急得团团转，一边朝着两人快步走去，一边连声劝解：“王爷！王妃娘娘！你们快住手啊！有什么事回府慢慢说，在此处动手，只会让外人看笑话，损害二位的名声啊！”
秦风也快步上前，对着顾云逸躬身哀求：“王爷！息怒啊！王妃娘娘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对您不敬，您暂且冷静，莫要伤了王妃娘娘，也莫要失了体面！” 他一边劝说，一边试图上前轻轻拉开两人，却又怕触怒顾云逸，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
可此刻的两人，早已被怒火与情绪裹挟，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解。顾云逸见苏瑶始终不肯松手，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朝着苏瑶的肩头挥去，想逼她松手。这一掌虽未用尽全力，却也带着几分力道，显然是被彻底激怒。
苏瑶眼疾手快，见他掌风袭来，连忙侧身避开，同时手上猛地用力，将顾云逸的手臂朝着外侧一拧，顺势松开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顾云逸失去牵制，身形踉跄着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向苏瑶的眼神满是冰冷的怒意与失望。
“你竟真的敢对本王动手。”顾云逸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极致的压抑，“苏瑶，你可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然犯了以下犯上之罪，按律当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苏瑶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眼神冰冷，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我何罪之有？罪在我不愿受你的冤枉？罪在我不愿被人肆意抹黑？还是罪在我不愿任你打骂？顾云逸，你别拿身份压我，我不吃你这一套！今日之事，错不在我，要罚要惩，我都认，但想让我认错服软，绝无可能！”
她说得字字铿锵，眼中的倔强与决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顾云逸的心里。他看着眼前这个褪去温婉、满身锋芒的女子，心中的怒火中竟莫名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刺痛。
可这份情绪转瞬即逝，被颜面尽失的屈辱与怒火彻底覆盖。顾云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语气冷硬如铁：“看来你今日是铁了心要与本王作对，也罢，既然你不知悔改，本王便只能强行带你回府，再行处置！”
话音落，他再次朝着苏瑶迈步上前，动作比之前更加迅疾，伸手便要去抓苏瑶的手臂，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苏瑶早已做好防备，见他袭来，立刻侧身闪避，同时抬手反击，指尖朝着他的手臂穴位点去，动作利落狠厉，显然是有几分真本事。
两人在回廊下再次交锋，你来我往，动作都带着怒意，却又隐隐有所克制——顾云逸虽怒，却未曾下死手，只是想制住苏瑶；苏瑶虽愤，却也知晓分寸，只做防守与反击，并未主动攻击要害。即便如此，两人的交锋依旧激烈，衣衫摩擦声、掌风呼啸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剑拔弩张。
春桃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声哽咽：“王爷！小姐！求求你们别打了！真的是误会啊！是苏清柔故意挑事，小姐是被冤枉的，求你们冷静些，回府再说啊！”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却依旧无法撼动对峙的两人。
沿途的丫鬟仆役们也吓得纷纷避让，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看着，心中满是惶恐。靖安侯府的管家听闻动静，连忙带着一众家丁赶来，见是靖王与王妃动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在地上请罪：“王爷！王妃娘娘！是奴才们看管不力，惊扰了二位，求二位息怒，有话好好说！”
顾云逸与苏瑶打了数个回合，始终未能制住苏瑶，心中的怒火与挫败感愈发强烈。他伤势初愈，内力未能完全恢复，又有所顾忌，动作难免受限；苏瑶则凭借灵活的身形与利落的招式，一次次避开他的攻击，甚至数次反击让他陷入被动，这让骄傲的顾云逸愈发难堪。
“苏瑶！你再不住手，休怪本王不客气！”顾云逸怒喝一声，手上力道加重，一掌朝着苏瑶胸前扫去，掌风凌厉。
苏瑶心中一凛，连忙后退闪避，却因脚步急切，不慎踩到脚下的碎石，身形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回廊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唔！” 她闷哼一声，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手臂也因之前的拉扯变得酸软无力。
顾云逸见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停下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可随即又被怒火覆盖，快步上前，伸手便要抓住她的手腕：“现在知道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苏瑶缓过神来，见他再次上前，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抬手想推开他，却被顾云逸牢牢抓住手腕。他的力道极大，指尖几乎要嵌进她的肌肤，疼得苏瑶眉头紧蹙，挣扎着想要挣脱：“放开我！顾云逸，你放开我！”
“放开你？”顾云逸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眼神冰冷，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今日你若不随我回府认错，本王绝不会放开你！”
“我没错，绝不认错！”苏瑶奋力挣扎，手腕被攥得生疼，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再次涌上心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依旧倔强地瞪着他，“顾云逸，你放开我！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回去！你这个不分是非、冷酷无情的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的泪水与决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顾云逸心上。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苍白的脸颊，以及手腕上被自己攥出的红痕，心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复杂与一丝悔意。他刚才，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是不是真的不该这般逼迫她？
可事已至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早已没有退路。顾云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动，语气依旧冷硬，却少了几分怒火：“此事回府再议，你先随我回去。” 说着，便拉着她的手腕，强行朝着侯府大门走去。
苏瑶奋力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只能被他强行拖拽着前行，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与心中的屈辱让她泪水直流，却依旧咬牙不肯屈服，口中不断重复着：“顾云逸，你放开我！我不回去！我没错！”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留下满院狼藉与震惊的众人。林妙音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吩咐下人收拾残局，同时安抚着受惊的贵女们，这场精心准备的赏菊宴，终究以这般难堪的方式落幕。
苏清柔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即又换上担忧的神色，对着身旁的人低语：“希望王爷能消气，妹妹也能知错悔改，不然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她心中暗自得意，今日不仅让苏瑶受尽屈辱，还彻底激化了她与顾云逸的矛盾，可谓是一箭双雕。
马车早已在侯府门外等候，顾云逸拉着苏瑶快步走到马车旁，强行将她推上马车，随后自己也纵身而上，秦风与春桃连忙跟上，分别坐在马车外侧的车辕上。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内一片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苏瑶蜷缩在车厢角落，背对着顾云逸，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衣襟。她的手腕红肿不堪，后背也隐隐作痛，可这些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伤痛那般锥心刺骨。
顾云逸坐在车厢另一侧，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中满是复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与触感，那片红肿的印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心中的悔意愈发浓烈。他想说些什么，想为自己刚才的冲动道歉，可话到嘴边，却又被骄傲与颜面堵了回去，只能沉默地坐着，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春桃坐在车辕上，时不时担忧地朝着车厢内张望，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回到王府后，两人能冷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化解这场误会。
马车一路朝着靖王府驶去，车厢内的沉默与压抑，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紧紧包裹。这场赏菊宴上的交锋，不仅让两人颜面尽失，更让彼此之间的隔阂与怨恨愈发深重，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甚至濒临破裂。而他们都未曾意识到，这场因误会引发的冲突，不过是后续更多纷争的开端，往后的路，只会愈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