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暗惩奸佞藏悔意,深痕难愈隔千山
顾云逸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苏瑶的院落,寒风卷着深秋的凉意扑在脸上,却远不及心口的寒凉刺骨。方才苏瑶决绝的背影、冰冷的话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那份深入骨髓的悔意,此刻终于压过了所有的骄傲与不甘,让他浑身泛起无力感。
他站在院门外的回廊下,久久未曾挪动脚步,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院门,仿佛这样便能将那道决绝的身影拉回眼前。过往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初遇时她的隐忍疏离,疗伤时她的专注细致,争执时她的倔强不屈,还有每次被误解时她眼中的委屈与失望,一幕幕清晰如昨,让他愈发痛恨自己的偏执与愚蠢。
秦风远远看着王爷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满是无奈,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只能静静等候在一旁。直到顾云逸的身影在寒风中伫立了近半个时辰,才缓缓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步伐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
回到书房,顾云逸径直坐在书桌后,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底满是疲惫与烦躁。他知晓,今日的争执彻底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推向了绝境,苏瑶那句“再无半分牵扯”,绝非一时气话,而是她积压了无数委屈后的决绝抉择。
“秦风。”顾云逸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
秦风连忙走进书房,躬身应道:“王爷,属下在。”
“苏清柔那边,查得如何了?”顾云逸抬眸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回王爷,已查到苏清柔勾结的是前户部尚书的残余势力,他们因前尚书被王爷弹劾罢官,一直对王爷心怀怨恨,此次便与苏清柔勾结,意图对王妃娘娘不利,借机报复王爷。”秦风如实禀报,“属下已派人将该势力的核心成员控制起来,只待王爷发落。”
“哼,胆子不小。”顾云逸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刺骨,“前户部尚书罪有应得,他们不思悔改,反倒勾结奸人暗下毒手,当真是死有余辜!传令下去,将该势力所有成员尽数拿下,按律严惩,绝不姑息!至于苏清柔……”
他顿了顿,眼中的寒意更甚:“派人前往苏家,将苏清柔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苏家长辈,让他们将苏清柔禁足终身,不得踏出苏家半步,若苏家敢徇私纵容,休怪本王不顾及宗亲颜面,直接派人将她拿下问罪!”
“是,属下遵命!”秦风连忙应下,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王爷此次处置坚决,总算能彻底解决苏清柔这个隐患,也算是对王妃娘娘有个交代。
“另外,”顾云逸又道,“李忠虽已被逐出王府,但其贪赃枉法、构陷主母,罪不容恕,派人抄没他的家产,悉数充入王府库房,再将他的罪行告知京中各大府邸,让他往后再无立足之地。”
“属下明白。”秦风躬身领命,转身便去安排处置事宜。
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顾云逸拿起桌上那份被退回的药材清单,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心中满是复杂。他知晓,这些物质上的弥补与对恶人的惩处,早已无法挽回苏瑶的心,可他除此之外,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悔意。
他曾无数次想过放下骄傲,亲自向苏瑶好好道歉,可每次见面,总能因为各种缘由争执不休,将仅存的缓和机会彻底耗尽。那份深入骨髓的骄傲,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困住了他,也推开了她。
接下来的几日,顾云逸按照秦风的禀报,一步步处置了苏清柔及其勾结的势力,京中众人得知此事后,皆对靖王的雷霆手段心生敬畏,再也无人敢轻易招惹靖王府,更无人敢暗中算计苏瑶。
王府内的氛围也渐渐恢复平静,李忠等人被处置后,下人们皆谨言慎行,不敢再有半分懈怠,对苏瑶的态度也愈发恭敬。顾云逸依旧每日让厨房准备精致的膳食与滋补汤药,派专人送到苏瑶院落,哪怕每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也从未间断。
他还特意让人将苏瑶院中需要搬入屋内养护的草药,提前准备好温暖干燥的厢房,又让人在院中添置了御寒的炭盆与厚帘,默默为她打理好一切,却从未再亲自前去打扰,只是偶尔会在处理完公务后,独自一人站在远处,望着苏瑶院落的方向,静静伫立许久,眼中满是牵挂与愧疚。
苏瑶对顾云逸的所有示好依旧视若无睹,退回了所有送来的膳食汤药,却也默许了下人们为她打理草药、添置御寒物件——她并非不近人情,只是不愿再与顾云逸有任何直接牵扯,这些琐碎的照料,于她而言不过是王府应尽的本分,无关情谊。
她依旧每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白日钻研医书、炼制药膏,闲暇时便进入空间照料灵田,偶尔教春桃辨识草药、学习基础医术,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仿佛顾云逸的存在,从未在她的生活中留下过痕迹。
春桃看着小姐日渐平静的模样,心中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小姐终于走出了过往的阴霾,不再被那些纷争困扰;担忧的是小姐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始终僵持,怕是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她偶尔会忍不住在苏瑶面前提及顾云逸的付出,试图劝和,却每次都被苏瑶淡淡打断,久而久之,便也不再多言。
这日午后,苏瑶正在屋内炼制新的御寒药膏,春桃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轻声道:“小姐,方才秦侍卫派人送来一张纸条,说是王爷让转交给您的。”
苏瑶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那张纸条,眼神平静无波:“拿来吧。”
春桃将纸条递过去,苏瑶接过,缓缓展开。纸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是顾云逸的笔迹,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语:“苏清柔已禁足终身,其党羽尽数伏法,往后无人再敢扰你安宁。冬日寒凉,多添衣物,保重身体。”
没有多余的道歉,没有刻意的讨好,只有简单的告知与叮嘱,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苏瑶看着纸条上的字迹,指尖微微停顿了一下,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却很快便被压了下去。她将纸条放在一旁,继续炼制药膏,语气平淡地对春桃道:“知晓了,将纸条收起来吧。”
春桃看着小姐依旧冷淡的模样,心中无奈,只能拿起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她能感觉到,王爷此次是真的用心了,只是小姐心中的伤痕太深,难以轻易释怀。
顾云逸得知苏瑶收下了纸条,并未像以往那般退回,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欣喜,仿佛在漆黑的深渊中看到了一缕微光。他知晓,这并不代表苏瑶原谅了他,却也让他多了几分坚持下去的勇气。
往后的日子里,他依旧每日派人送来纸条,上面或是告知府中琐事,或是提醒天气变化,或是分享一些新奇的草药知识,从未提及过往的恩怨,也从未强求她的回应。苏瑶也始终保持着淡然的态度,收下纸条,看过便收起来,从未回复过只言片语,却也未曾再像从前那般抗拒。
寒风日渐凛冽,冬日悄然来临,京中下起了第一场雪,漫天飞雪覆盖了整个靖王府,银装素裹,静谧祥和。苏瑶的院落内,炭盆烧得正旺,屋内温暖如春,她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手中拿着一本医书,神色平静。
春桃端着一杯温热的姜茶走进来,放在她手边:“小姐,外面雪下得好大,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吧。方才我看到王爷站在院外的回廊下,看了您好久,见您在看书,便没敢打扰,悄悄走了。”
苏瑶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暖意,眼神落在窗外纷飞的雪花上,轻声道:“随他吧。”
她并非没有察觉顾云逸的默默关注,只是心中的隔阂太深,像隔着千山万水,难以跨越。那些日积月累的伤害,那些一次次的失望,早已让她不敢再轻易敞开心扉,哪怕他此刻真心悔改,也难以抹去过往的痕迹。
顾云逸站在远处的回廊下,看着苏瑶窗边的身影,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渐渐堆积,却丝毫未觉寒冷。他看着屋内温暖的灯光,看着她安静看书的模样,心中满是温柔与愧疚。他知道,想要挽回苏瑶的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需要一年,或许需要更久,甚至可能永远都无法挽回,但他不愿放弃。
他会用时间证明自己的悔意,用行动一点点融化她心中的坚冰,哪怕最终依旧无法得到她的原谅,也想守护她一世安宁,弥补过往的所有亏欠。
这场因管家构陷引发的风波,终究以恶人伏法、苏瑶洗清冤屈落下帷幕,却也让苏瑶与顾云逸之间的关系,陷入了漫长的僵持。顾云逸的默默悔悟与守护,苏瑶的淡然避世与疏离,成了冬日里靖王府最安静的风景。
雪花依旧纷飞,落在青石板上,覆盖了过往的痕迹,却无法抹去两人心中的伤痕。这段始于替嫁的婚姻,在一次次的误会与伤害中,变得愈发沉重,未来的路,还需两人在各自的坚守与等待中,慢慢探寻,至于能否跨越隔阂,重归于好,无人知晓答案,唯有时间能给出最终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