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育厅大楼走出来时，省城的夜风正凉。
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来往的车灯在街面上拖出光线。刚从副厅长的会议室出来，周老师整个人还处于“魂在天上飘”的状态，走路都带风。
“这可是厅里领导啊！”他激动得耳根都红，“点名表扬你！晚照，你这可是明德建校以来都没出现过的待遇！我得马上跟校长说一声，让他晚上睡觉都笑醒！”
林晚照背着包，神情平静，好像刚刚被领导点名表扬的不是她。
他们回到酒店大堂时，几位竞赛圈的老师立刻迎上来：
“老周！听说你学生被领导单独叫过去？不是传闻吧？”
“你们明德这是要鲤鱼跳龙门啊！”
“回头给我们分享一下训练方法！”
周老师差点笑到心肌缺血，连连摆手，实际上恨不得立刻写一篇《我与天才少女共度半决赛的八十分钟》。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热闹。
林晚照低头，手机屏幕被消息塞满，是组委会官微发的：
【教育厅巡考领导肯定优秀选手表现】
配图里一个背影扎着高马尾，看不清脸，却被无数网友在评论里喊：
“这是明德那位吧？”
“我认出来了！”
“背影都透着狠劲！”
她随手划掉，然后直接关掉数据。
对她来说，真正决定命运的，是明天的决赛，不是热搜。
几百公里外的金陵，江家别墅却像闹鬼一样安静。
江心柔坐在客厅中央，脸上妆花了一半，手握着手机死死不放。
微博热搜第一页挂着醒目的标签：
【#教育厅领导点名表扬天才少女#】
配图里那个干净挺拔的背影，是她最熟悉的人。
她呼吸急促，胸口一阵发凉。她本以为今晚会上演的是“真千金成绩异常被关注”，结果却被狠狠反噬。
“心柔，别看了，越看越生气。”
江母心烦意乱，想要抢过她手机。
就在这时，管家拿着另一部工作机走过来，脸色极不对劲：
“夫人、公关公司紧急来电，说……网上有不好的东西在发酵。”
江母心里一跳，接过平板点开微博。
下一秒，她身子明显一震。
热搜榜单第二位，一个鲜红刺眼的话题正在窜升：
【#明德女神校园霸凌旧事曝光#】
点进去，最上面是一个长截图。
标题只有赤裸裸的几个字：
——我被你们口中的“白月光”，逼到转学。
下面是长文：
【我不蹭热度，只是看到她被捧为“温柔千金”，觉得恶心。
初二那年，我考了年级第一，那天晚自习，她把我叫到楼梯口，对我说：
“奖学金我一句话就能拿，你拿它干嘛？”
“要么跪下，要么滚出明德。”
后来发生的事，你们可以看视频。】
下方嵌着一段模糊的校内监控。
画面里，一个漂亮的校服女孩，一脚踢开另一个瘦弱女生的书，踩在她卷子上，冷声道：
【“你站我前面碍眼。”】
【“跪下。”】
视频虽然模糊，却足够辨认出轮廓、校服、发型。
江心柔看到那一幕，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僵住。
长文后半截，还有一张张截图：
转学证明、心理诊断书、当年班级名单、校服照片……
每一张都在证明，这一切不是造谣，而是真实发生过。
评论区瞬间爆炸：
【我靠，这也太恶毒了吧】
【当年我们学校也有这种女霸王，看得我ptSd都起来了】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现在那个“白月光女神”？】
【这位大小姐演技是真绝】
更扎心的是，当年的同学开始冒出来：
【我当年就在隔壁班，她确实喜欢拉帮结派孤立别人。】
【她不光霸凌啊，初三还把一个家里普通的男生逼到休学。】
【说真的，她当年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只不过那时候没人敢惹江家罢了。】
江母脸色惨白：“你告诉我，这是真是假？”
江心柔浑身抖，嘴唇发白：“假的……他们都是嫉妒我……全是假的！”
“视频里的女孩是不是你？！”江母失控，“你回答！”
空气死一般寂静。
几秒后——
江心柔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光，牙齿咬得喀喀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那天，她确实穿那身校服。
那句话……确实是她说的。
江父脸上的怒意已经控制不住，他一掌拍在桌子上：“从现在起，你的手机没收！一句话都不准在网上说！”
“爸！你为什么都帮她？！”江心柔哭着尖叫，“要不是她突然冒出来，我现在还是大家眼里的小公主！”
这一句彻底踩爆江母的底线：“你还有脸说？！你看看现在所有人怎么骂你！”
她把手机塞到江心柔面前。
热评榜第一条醒目得刺眼：
【一个被教育厅领导点名表扬，一个被实名控诉校园霸凌。
江家十七年的千金梦，算是醒了。】
江心柔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哭得像要断气。
管家又急匆匆跑来：“夫人，又上了一个热搜——”
【#假千金人设彻底崩塌#】
【#真千金被教育厅肯定#】
两条话题紧挨着挂在一起，被疯狂转发。
江心柔整个人像被扒光指骨那样痛苦。
她从没想过——
她花了十几年经营的人设，会如此惨烈地碎掉。
与此同时，省城酒店的另一头，林晚照却正安静地坐在桌旁。
桌上摊着草稿纸和笔记，她的头发半干，脸上干净无妆。
有人敲门。
“晚照，是我。”
周老师把热牛奶放在桌上，“那个……网上有些东西，你要不要看一下再休息？”
她接过手机，点开微博。
第一条——【假千金人设崩塌】
第二条——【明德女神校园霸凌】
第三条——【教育厅领导点名表扬天才少女】
三个标签连在一起，像是某种神级反差对照。
她划入江心柔的爆料帖，只看一眼，那段视频就弹了出来。
踢书、踩卷子、逼同学跪下。
评论里骂声夹着冷嘲热讽：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现在倒好，被扒得干干净净。】
【真替当年的受害者喘气。】
【她嫉妒真千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又划到关于自己的热搜：
【#教育厅领导肯定优秀选手#】
【#真千金实力碾压#】
配图里那个清瘦的背影，被网友狂吹：
【这才叫天才】
【背影都能杀人】
【别人装人设，她靠实力】
【江家看走眼的真千金】
周老师观察着她的神情，问：“你……会不会难受？”
林晚照抬眸，眼神极淡：“难受什么？”
“网上吵成这样……”
“跟我无关。”她把手机还给周老师，“她的事，是她的。”
“我的事，是明天的决赛。”
周老师吸了口气，又有些心酸又有些骄傲：“晚照，你是真的……心大。”
“不。”
她的语气平稳，“我只是知道什么值得在意。”
“她的人设崩不崩，跟我没关系。”
“但明天，我要拿第一。”
那一刻，周老师忽然觉得——
她不是心大，是心狠。
是那种只把心思放在最锋利的地方的狠。
“早点睡。”他轻轻拍了她的肩，“明天，是你真正的舞台。”
门关上，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
窗外是省城的夜灯，手机关机，世界的吵闹全部被隔在门外。
桌上草稿纸上，被圈得重重的两个字格外刺眼：
——决赛
——第一
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然后躺进被窝。
闭眼前，她突然想到：
明天如果她再满分，会不会有人把江心柔那句“她不可能超过我”做成表情包？
会不会再度刷爆热搜？
她嘴角轻轻弯了一点点。
不是开心，是期待。
这一晚，假千金的人设彻底崩塌。
而真正的巅峰对决，只剩最后一天。
第二天清晨，省师范大学门口——
高手云集，杀气腾腾。
决赛，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