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苏小姐,吃饭了——”楼下传来江若雪温和的喊声,打破了卧室里凝滞的空气。
林辰连眼尾都没再扫苏晴一下,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苏晴,我再给你十分钟,穿好衣服下楼,然后离开我家。”
话音落,他转身就走,脚步没有半分迟疑,仿佛身后的人不过是一粒碍眼的尘埃。
下楼时,江若雪正弯腰摆放餐具,餐桌上除了她和林辰的碗筷,还多放了一套干净的。
林辰看着那套多余的餐具,眉头微蹙,伸手便将它撤了下来,随手放在旁边的橱柜上,动作干脆得没有丝毫犹豫。
江若雪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将最后一双筷子摆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楼上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没有穿衣声,没有脚步声,安静得仿佛苏晴从未上去过。
两人坐在餐桌前,沉默地用完了这餐。饭菜是江若雪精心做的,可林辰吃得心不在焉,江若雪也因空气中的低气压而没敢多言。
饭后,江若雪主动起身,伸手去收拾桌上的碗筷:“我来洗吧。”
她端着碗碟走到厨房门口,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轻声问:“不用叫苏小姐下来吃饭吗?她在楼上待了挺久了。”
林辰正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闻言动作一顿,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坚定:“不用管她,一会儿我就让她离开。”
江若雪握着碗碟的手指紧了紧,离开这里,苏晴还有活路吗?
她张了张嘴,想劝林辰再考虑考虑,毕竟曾经相爱一场,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不过是个借住在林家的客人,林辰的感情事,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插手?
就在这时,林辰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却还是迈步朝着二楼走去。
林辰再次推开卧室门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床铺,连褶皱都寻不见半分。
目光扫过床头柜,他瞳孔骤然一缩——手链正静静躺在那里,原来她早就找到了。
可卧室里空无一人,衣柜门紧闭,整洁得仿佛从未有人进来过。
林辰的眉头拧成死结,心底的疑惑瞬间翻涌:苏晴是从哪里离开的?
他和江若雪一直在楼下,从客厅到楼梯口不过几步距离,若有人从楼上下来,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更何况,刚才在楼下的半个多小时里,他连卧室门打开的声音都没听见。
一股慌乱猛地攥住心脏,之前那丝不妙的预感此刻放大无数倍,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
林辰脚步发沉地走向浴室,指尖触到门把手时,竟控制不住地颤抖。
“咔嗒”,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门被推开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水汽扑面而来,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浴池里盛满了水,苏晴正一动不动地泡在里面,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像停了两只凋零的蝶。
而原本清澈的池水,早已被鲜血染成刺目的红,浓稠得几乎要凝固,将她苍白的脸衬得愈发毫无血色。
“苏晴!”林辰惊叫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扑到浴池边。
他看清苏晴右手腕上狰狞的伤口,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瞬间染红了他伸过去的手。
他慌乱地抓过旁边搭着的毛巾,死死按压在伤口处,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用力将她从冰冷的血水中抱了出来。
苏晴的身体很轻,也很凉,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玉。
林辰将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目光落在她起伏微弱的胸口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江若雪!快带医药箱上来!”他朝着楼下嘶吼,声音因恐惧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江若雪听到喊声,拿着医药箱匆匆跑上楼,刚进门看到苏晴手腕上的伤口和床上沾染的血迹,脸色瞬间惨白,手一抖,医药箱差点摔在地上。
“她的伤口太深了,只是包扎止不住血,需要缝合。”检查过后,她皱着眉开口。
林辰猛地回神,他记得自己在楼下储藏室备过医疗缝合针线。
“我去拿!”他话音未落,便起身踉跄着往楼下冲,脚步快得几乎要摔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苏晴死,至少不能死在他这里。
“好了,这几天伤口绝对不能沾水”,江雪最后打了个结,剪断缝线,脱下沾了血的手套,抬手擦掉额角渗出的薄汗。
林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苏晴苍白如纸的脸上,轻轻点了点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她手腕上缠着的厚厚纱布,纱布边缘还隐约能看到未完全渗干的血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复杂得厉害——有后怕,有厌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残存的牵挂。
江若雪看他这副模样,终究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她默默地收拾起散落的针线、碘伏瓶和沾血的棉球,将医疗垃圾仔细包好,又把卧室里被带出来的毛巾、床单边角擦干净,尽量抹去刚才慌乱的痕迹,才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给两人留了空间。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苏晴微弱的呼吸声。
林辰坐在原地没动,眼神沉沉地盯着苏晴的睡颜,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既恼苏晴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他,又忍不住想起前世她最后冷漠的模样,两种情绪反复拉扯,让他疲惫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渐渐泛起鱼肚白,凌晨四点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床上的苏晴终于有了动静,她睫毛轻轻颤了颤,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时,她眼神还有些涣散,迷茫地望着天花板,直到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才猛地皱起眉,转头看向缠满纱布的右手,记忆瞬间回笼,脸色又白了几分。
苏晴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上,瞳孔里没有丝毫焦点,仿佛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完全没察觉房间里还坐着林辰。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尾滚落,顺着脸颊滑进鬓角,浸湿了枕套,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哭什么?”林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低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打破了这份沉默的悲伤。
苏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闭紧眼睛,眼泪却流得更凶了,睫毛被泪水打湿,眼尾通红,看起来格外可怜。
林辰沉默地站起身,一步步走近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语气冷得像结了冰:“别哭了,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他实在没精力再和她纠缠,更何况她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他做不到真的把她赶出去。
这句话终于让苏晴有了反应。她缓缓睁开眼睛,通红的眼眶里满是委屈和不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你讨厌我了,对不对?”
以前的林辰,对她永远是温柔的,哪怕她犯了错,也只会轻声哄着,从不会用这种冰冷又疏离的语气和她说话。
可现在,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爱意,没有了包容,只剩下她看不懂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