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弦的脑子还陷在那句石破天惊的“为什么要一起生孩子”所带来的滔天巨浪里,整个人僵得像一块被瞬间冻结的冰。
然而,谢川墨显然并不需要她的回应。
那双盛满了痛苦、委屈和浓烈执念的深邃眼眸,在得不到答案的下一瞬,像是被某种更黑暗、更本能的东西彻底吞噬。
酒精和积压的情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张在他混乱记忆和破碎认知里无比清晰、无比重要的脸,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和确认感猛地攫住了他。
他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用力往自己身前一扯!
苏清弦猝不及防,本就半蹲着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几乎撞进他的怀里。
而下一秒,谢川墨的另一只手已经粗暴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阻止了她任何后退的可能。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野蛮的力道,完全无视了她的惊愕和挣扎。
然后,他滚烫的、带着浓烈威士忌气息的唇,就这么狠狠地、精准地压了下来,封堵了她所有未出口的惊呼与质问。
“唔——!”
苏清弦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滔天的怒火。
这不是吻。
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掠夺和惩罚。
他的吻毫无技巧可言,只有纯粹的、发泄般的啃咬和吮吸,带着酒精的辛辣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粗暴地碾磨着她的唇瓣,力道大得让她感到刺痛。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酒气,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几乎剥夺了她呼吸的权利。
苏清弦反应过来,开始拼命挣扎。
双手被他的一只大手轻易地钳制在身后,身体被他沉重的身躯压靠在沙发里,动弹不得。
她用尽力气偏开头,试图躲避这侵犯性的掠夺,却只换来他更用力的禁锢和更深入的纠缠。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像野火一样在她胸腔里疯狂燃烧。
她发出模糊的呜咽声,身体因为用力抵抗而微微颤抖。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苏清弦不知道。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她肺里的空气几乎被耗尽,挣扎的力气也开始减弱,谢川墨才像是终于耗尽了他所有的狂暴和力气,动作猛地一滞。
他松开了她的唇,额头却依旧重重地抵着她的,灼热的呼吸凌乱地交织在一起。他的眼睛闭着,长睫剧烈地颤抖,仿佛刚才那个粗暴的吻也抽空了他自己。
苏清弦猛地一把将他推开,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向后跌坐在地毯上。
唇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怒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沙发上那个再次陷入昏沉状态的男人,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谢川墨!你……你个大混蛋!”
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一秒也不想再看到这个莫名其妙发酒疯、还强吻了她的男人!
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她转身就要走,脚步又快又急,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迈出两步,手指即将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
衣角被人从后面轻轻地、却又执拗地拽住了。
力道不大,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刚才那粗暴的侵犯截然不同。
苏清弦身体一僵,怒火未消,极度不耐烦地猛地回头,想要甩开那不知好歹的拉扯。
可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她再次愣住,满腹的斥责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谢川墨不知何时从沙发上滑落下来,半跪半坐在地毯上,一只手还无力地撑着她刚才坐过的沙发边缘。
另一只手则向前伸着,紧紧地、却又带着点脆弱依赖地攥着她大衣的一角。
他仰着头,因为醉酒和刚才那个激烈的吻,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平日里冷厉深邃的黑眸此刻湿漉漉的,蒙着一层茫然又委屈的水汽,像迷路的大型犬类,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不要……走……”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酒后的黏腻,几乎是在无意识地呓语,“……不要……离开我……”
那语气里的依赖和脆弱,与他平日里的冷酷强悍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
苏清弦:“……”
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混合物当头浇下,嗤嗤作响,却没能立刻熄灭,只是转化成了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憋闷和……无措。
他这是在……撒娇?
谢川墨……撒娇?!
苏清弦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词雷得外焦里嫩,但看着他那副眼巴巴、生怕被抛弃的模样,又诡异地觉得……有点像?
尤其是那湿漉漉的、带着全然依赖和委屈的眼神……
苏清弦心头猛地一跳。
这神态……这无意识撒娇的样子……怎么那么像她家那个小黏人精苏晨犯困或者想要抱抱时的模样?
怪不得是父子呢……
连撒起娇来(虽然一个是有意识一个无意识)那种浑然天成的、让人硬不起心肠的感觉,都如出一辙。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虽然唇上的刺痛和刚才被侵犯的怒火依旧存在,但看着眼前这个毫无防备、甚至有些神志不清的谢川墨,再硬的心肠,似乎也没法真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
最终,她还是重重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认命般地转过身,她用力(但到底还是控制着力道)将自己的衣角从他手里抽出来。谢川墨因为她的动作,失落地扁了扁嘴,
那表情更像苏晨了。
苏清弦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视他那可怜巴巴的注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再次将这个不安分的醉汉拖回沙发上躺好。
并严严实实地给他盖上了毛毯,确保他不会滚下来或者着凉。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沙发边,看着呼吸逐渐变得均匀、似乎终于陷入沉睡的谢川墨,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她在房间里又待了一会儿,确认他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拿起自己的包,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酒店套房。
驱车回家的路上,窗外的夜景流光溢彩,她却只觉得疲惫不堪,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那个粗暴的吻和最后那个依赖的眼神交替出现,让她心乱如麻。
……
第二天中午。
谢川墨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坐起身,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眉头紧紧蹙起。这是酒店?他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零零散散,模糊不清。
他只记得自己心情极差,去了常去的酒吧,然后……喝了很多酒。再往后,就是一些光怪陆离、无法拼接的碎片。
好像……有人来了? 好像是……苏清弦? 这个模糊的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闪过脑海,让他心脏莫名一紧。
他猛地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解锁屏幕,视线掠过那个依旧显示未接收的转账界面,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开了与苏清弦的聊天对话框。
他努力回想,却什么具体的都想不起来,只有一种模糊的、不祥的预感盘踞在心头。
他昨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或者说……有没有做什么特别丢脸的事?
那种酒后可能失态的糟糕感觉让他喉咙发紧。
他斟酌着用词,试图显得平静自然,最终却只发出了一句干巴巴的、带着试探意味的询问:
「我…昨天没干什么吧?」
信息发出去后,他紧握着手机,目光紧锁屏幕,自己都未曾察觉那其中泄露出的那一丝紧张的期待,以及更深处的……忐忑。
另一边,苏清弦看到这条消息时,刚把孩子们送去学校不久。
想到昨晚那个混乱的夜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以及最后那反差巨大的撒娇,她的脸颊不禁有些微微发烫,但随即又被一股恼意取代。
可他居然问“没干什么吧”?
看来是真的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好。
那些混乱的、越界的、让她无所适从的画面,就让它随着酒精一起蒸发掉最好。
她一点也不想再提起,更不想去深究那背后可能隐藏的、让她感到恐慌的真相。
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只是惜字如金地回了过去,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沾染上昨晚那令人不适的记忆:
「无。」
一个字,干净利落,将所有汹涌的暗潮都死死压在了平静的水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