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燕国之行不会太久，夫子何必着急。
韩辰执白落子，竹影在他袖间晃动。
两人对弈至星斗满天。
次日清晨，小圣贤庄门前。
车辙声碾过青石板，华盖马车在众人目送中渐行渐远。
三骑骏马紧随其后，胜七握着重剑，白凤的鸟羽符在晨光中 ** ，墨鸦的黑羽轻扬。
赤足的无双鬼踏起尘烟。
主上，燕国路途需多少时日？焰灵姬掀起纱帘。
她眸中跳动着期待的火苗，那是从未踏足的北国。
取道易水而往，若无耽搁，旬日可达。
韩辰指尖划过羊皮地图，墨线勾勒着齐鲁与燕赵的交界。
东君接过话头：易水横贯齐燕赵三国，乃兵家要冲。
赵将李牧常年陈兵于此。
确是如此。
纪嫣然颔首回忆，昔年游历时恰逢燕赵交兵，只得绕道而行。
七国间的边境摩擦，早如四季轮转般寻常。
车轮碾出桑海城门时，戍楼上的齐国都尉立即派出斥候。
速报临淄！他亲自策马尾随，始终隔着三里之遥——既不敢冒犯儒家贤者，又不能违抗王命。
第四日朝霞初现，都尉勒马驻足。
前方易水的波光已隐约可见，燕赵边境的烽燧像巨兽獠牙矗立在地平线上。
再往前就是死地了。
他调转马头，铁甲在晨露中泛着寒光。
“韩辰的路线似乎是前往燕国，看来又要开始游历了。”
律律律！
这 ** 猛地勒紧缰绳，不敢再继续跟随，立即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韩辰曾打伤帝师大人，若大王真想杀他，早就动手了。
他在齐国时大王未曾行动，今后也不会。”
** 一边策马回撤，一边暗自思忖。
……
天空阴沉，零星的雪花缓缓飘落。
外面的寒风呼啸，而车鸾内温暖舒适。
“主人，那名城防军已经折返，似乎不敢再跟踪我们了。”
车厢内，焰灵姬放下帘子，向韩辰汇报。
从离开桑海开始，他们就已察觉有人在尾随。
“无妨。”
韩辰神色平静，轻晃酒杯悠然道：“再往前就是易水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真是令人心生感慨。”
“嗯？水寒？”
纪嫣然眼中泛起兴趣，问道：“先生方才提到的，可是剑谱上记载的名剑‘水寒’？”
韩辰微微一愣。
他几乎忘了诗中典故尚未发生，世人只知此剑之名。
东君接过话头：“水寒剑乃天地极寒之材所铸，锋芒绝世且寒气逼人。
可惜此剑失踪已久，至今下落不明。”
虽非剑修，她对天下名剑却如数家珍。
马车行至易水畔，涛声逐渐清晰。
然而就在这时——
“停车！”
一声威严的喝令骤然响起。
律律律！
车夫慌忙勒马，骏马嘶鸣间车身猛然一顿。
“墨鸦，前面怎么回事？”
韩辰隔着车帘询问。
“主人，前方有士兵设卡拦截，看装束应是赵国人马。”
墨鸦的声音从外传入。
“赵国士兵？”
韩辰淡淡道：“看来已过齐境，踏入赵国了。”
……
易水军营外。
白发老将身披铠甲，端坐战马之上，目光如电锁定了那辆描金绘彩的豪华车辇。
四匹神骏的辕马显示着乘车人的不凡身份。
此刻却被其麾下拦停。
赵燕边境局势紧张，他早已下令封锁易水，禁止一切通行。
“能乘此等车驾者，绝非寻常人物。”
“驾！”
老将挥鞭催马，转眼便至车辇前。
“属下拜见李牧将军！”
见白发将军策马而来，拦路的赵兵纷纷单膝跪地，神态恭敬至极。
“无须多礼，起来吧。”
白发将军李牧翻身下马，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向士兵们沉声道。
另一边，华丽的车厢内。
“李牧？”
韩辰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竟是李牧！”
焰灵姬面露惊色，“赵国在此驻守的将领居然是李牧！”
纪嫣然与东君对视一眼，神色同时凝重起来。
对于这位威震北疆的名将，她们再熟悉不过。
这位赵国大将军，封号武安君，以猎狼人着称。
修为已达神话四重巅峰，手中镇岳古剑名震天下，堪称赵国擎天之柱。
坊间传言李牧亡，赵国灭，足见其重要性。
昔年他以步卒大破骑兵，击溃北方狼族，扞卫疆土。
更有一人独对十万狼骑，剑锋所指群敌辟易的传奇事迹。
“这般人物，倒要亲眼一见。”
韩辰搁下酒樽，掀开车帘迈步而出。
焰灵姬紧随其后，东君与纪嫣然也相继下车。
易水畔涛声阵阵。
“禀将军，末将例行巡查时发现可疑车驾，未料惊动将军亲至。”
几名赵军将士抱拳行礼。
李牧颔首道：“职责所在，何来惊扰？”
目光转向华贵马车：“可知车内何人？”
能在边关乘坐此等车驾者，非富即贵。
“末将不知。”
恰在此时，车门轻启。
白衣青年翩然而立，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李牧身上。
“神话四重......竟比曹秋道更强三分。”
韩辰眼底燃起战意。
李牧同样在审视来人。
“气息返璞归真，看似文弱书生，实为半步神话......”
他暗自凛然，“此子不凡。”
当焰灵姬三女依次现身时，李牧瞳孔骤缩。
“绝顶七重、神话一重、三重......”
再看随行的无双鬼等人，这位名将心底泛起波澜。
众多顶尖强者汇聚，气势之盛堪比千军万马，而这些人竟对面前的少年恭敬异常。
“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牧凝视着韩辰，眼中浮现浓厚兴趣。
韩辰一行人静立当场，虽未出手，却有无形威压弥漫开来，令拦路的赵国士兵呼吸困难。
“简直深不可测！”
士兵们指尖发凉，不约而同退至李牧身后。
绯烟与纪嫣然身为神话级强者，不经意间流露的气息根本不是寻常士卒所能承受。
“在下赵国李牧，敢问公子名号？”
李牧上前抱拳行礼。
“儒家韩辰。”
白衣少年含笑应答。
韩辰？
原来是他！
李牧眸光骤然明亮，关于这位传奇人物的种种传闻在脑海中闪过。
“听闻前些时日儒家现天地异象，韩先生更领悟太上剑道击败曹秋道。
今日得见，果然风采卓然。”
“将军谬赞了。”
韩辰目光掠过李牧腰间古剑，若有所思道：“传闻将军曾凭一柄利剑震慑北疆十万铁骑，可是此剑？”
李牧的佩剑形制古朴，素简的剑鞘沉淀着岁月痕迹，缕缕寒气自鞘中渗出。
锵——
长剑出鞘，霜雪漫天。
“此剑名唤镇岳，相伴二十八载。”
“这些年来随我南征北战，早已如同手足。”
李牧横剑抚刃，冷硬剑锋倒映着将军满是柔情的双眸，铁血神兵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
“好剑！”
韩辰由衷赞叹。
纪嫣然与胜七皆是剑道高手，从李牧注视佩剑的目光中，读懂了这份生死相托的情谊。
“当世罕见的神兵。”
胜七沉声评价。
“唯有李将军这般军神，方配得上镇岳之名。”
东君轻声附和。
镇岳与李牧，本就是相互成就的传奇。
“素闻韩先生佩剑亦是稀世珍品。”
“先生以太上剑道破九天剑阵，不知可否让某开开眼界？”
李牧眼中战意渐浓。
自古武者相遇，难免要论剑比高。
当镇岳遇上名剑，注定要迸发耀目光华。
吟——
残虹出鞘。
韩辰持剑而立，剑锋指地。
温润如玉的书生倏忽间锋芒毕露，眸中似有星河流转，尽显睥睨天下的气魄。
“此剑名残虹，有屠龙之能。”
“韩某所悟的太上剑道，乃剑中至巅，无物不破，无势可阻，正是以此剑道，击溃曹秋道的九天剑道......”
嘶嘶嘶——
残虹剑芒骤亮，一百零八道白虹剑气环绕韩辰流转，四周砂石腾空而起。
随着太上剑意降临，易水河畔的密林中，竟凭空迸发出万千剑气！
泥土间、落叶底、岩缝内、杂草丛……
无数剑气自生！
这些锋芒肆意飞射、切割、贯穿，整片森林顷刻间支离破碎，景象悚然。
“撤！速退！”
“全军后撤百丈！”
赵将厉声嘶吼，兵卒潮水般退散。
韩辰的太上剑意威压太甚，无人敢近。
剑气虽可控，但这些自发衍生的锋芒却六亲不认。
“好一个太上剑道！”
李牧眼中战意灼燃，镇岳剑缓缓出鞘。
“老夫半生沙场征伐，护国守疆，终在知命之年悟得此道——兵杀剑道！”
铿！
剑刃震颤如龙吟，寒光倾泻似银河。
韩辰只觉天地骤变，刀戟如林，恍若置身上古战场。
残阳泣血，两军鏖战，战车轰鸣贯耳。
李牧化作浴血战神，铁甲烈马，枪缨染赤，其势摧山断岳。
须臾间。
韩辰双目复明。
“李牧的兵杀剑道，远胜曹秋道的九天剑道！”
“方才刹那，我竟堕入幻境，如见尸横遍野的古战场。
此等铁血杀伐之意，确非李牧不可造就。”
“但——到此为止了！”
轰隆！
一百零八道剑气骤然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