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白玛拦住霞乌兰,眼神定定的看向霍去病,脸上的刀疤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狰狞了。
霍去病脸色骤变:“你要的这个药引子,是我的心脏?”
巫女白玛转过身,眼神紧紧盯住霍去病,回来绕着他原地走了一圈,接着将自己腰上的一把牛角小刀放进霍去病的手心:“没错,要的就是这武功盖世的少年郎强有力的心脏做药引子,你给还是不给?”
“若我答应,你需发毒誓保证去救鄯善黎,她在长安蛤蟆巷。若我死后你违反诺言,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鄯善黎……”霞乌兰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好听又别致的名字,也是让人发酸的名字,她相信师父此刻也在心头默念着她的名字,情敌的名字,此刻月光皎皎,映照着城门楼中各揣心事的三个人。
巫女白玛眼神中流转着莫名的情绪,她琥珀色的瞳仁看向霍去病清澈的眼睛:“好,我答应你噻!若我出尔反尔,不救鄯善黎,就让我被五毒虫啃咬致死!”
“她等不得太久了,我死后,你马上动身!”
霍去病言罢,撩开外衫,蜜色的肌肤在月光下布满细密的银色,浩瀚苍穹此刻正在天空中旋转,捉紧的牛角弯刀刀尖向内,只听“噗呲……”一声!
一滴鲜红从胸膛上滴落!
“啪嗒!”落在尘土之中,隐无烟尘。
“你!你竟然愿意为她去死?!”
巫女白玛一个健步打掉了霍去病的刀子,血淋淋的小口已经在霍去病的胸膛上裂开,她赶忙夺过霍去病手中的手帕去擦,顾不得那是自己最珍爱之物。
“你不要我的心脏了吗?”
霍去病低头看着白玛的样子,有些纳闷,却对上巫女白玛晶莹莹的琥珀眸子,那眸子中纠缠着复杂的情绪,爱与恨,喜与忧,酸楚与纠葛……
“你真傻!”
白玛巫女捂住霍去病的胸膛,只在唇间蹦出这三个字,接着她将手帕揣进霍去病的手中,转身离去!
“你一定要好好留着我这个手帕!”
霍去病低头看看手帕,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追问道:“我的解药!你怎么才能给我解药?!”
霞乌兰拾起地上的牛角刀,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霍去病,又看了看师父,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又算的了什么呢?此刻心绪翻涌,既敬佩他能为所爱之人舍生忘死,又恨他舍生忘死之人不是自己。
她深深地看了看月光下的霍去病,仿佛要把他今日的样子刻画在心中,接着扭头在星光之下追师父去了。
霍去病愣了一瞬:“女人真搞不懂!”
接着他摇了摇头,抬腿追了过去……
悦来客栈的清晨,鸟啼声唤醒了这片沙漠,朝阳如火,映照着大漠那土夯的屋宇和城垣,慢慢涂抹上温暖的颜色,就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来的时候是六个人,走的时候只剩下三个。
巫女白玛将一锭银子放在老板娘的桌案上:“这是给你的赔偿!”
接着她目光流盼,望了望身后的霍去病是否跟上。
老板娘嗑着瓜子,看着巫女白玛身后抬着的三个蒙着白布的尸首,本想揶揄一番这个冷面巫女的,终于还是闭了嘴,她一双娇媚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白玛身后耷拉着脑袋的霍去病,拉了拉他的衣襟儿。
“老板娘,有什么事?”霍去病正为解药发愁。
老板娘朝着走在前面的巫女白玛努了努嘴,对霍去病眨眼道:“那个丫头她喜欢你!”
“喂!磨蹭什么呢!难道还真舍不得老板娘不成!”巫女白玛站定身躯,在门外召唤霍去病,客栈的风车在她头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哦,我来了!”
霍去病看了一眼老板娘,赶忙追了出去。
几人告别了悦来客栈,在大漠中找了一处水源丰沛的好去处,霍去病帮着巫女白玛埋葬了那日苏和阿布他们,还有那颗带血的人头,插好墓碑,拜祭一番。接着几人坐在了小溪边,三人一时无言,场面略微尴尬。
巫女白玛眼睛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去病取出白玛的手帕,上面鲜血已经凝成黑红色,将那娇艳的荷花都染黑了,他抬头看了看她,霞乌兰想缓解这尴尬的气氛,遂温柔取下霍去病的手帕道:“我去帮你洗干净!”
接着便活泼泼地跑去远处淘洗手帕。
“额嗯……”霍去病忽然捂住胸口,发出一声闷哼。
白玛这才转过头,看着印堂发黑,面色惨白的霍去病,心头一惊:“怎么,你胸口的伤裂开了?不会吧,我的金创药不会这么不顶用的。难道你!你与巫真打斗的时候中毒了噻?”
“无碍,我吃了你给的解毒丹药的!”霍去病勉强笑了笑。
巫女白玛赶忙奔过来,捉了霍去病的手腕查探,许久她缓缓道:“你中的是巫真老贼的幽昙毒!我的丹药只能帮你缓解,不能完全解毒!”
说着白玛又从怀中摸出一颗白色药丸塞进霍去病的口中:“这个是我的保命丹,先给你压制一下|体内的毒!”
“求你给我西域巫毒的解药,我要回去救她……时间已经不多了……”霍去病声音微弱地哀求着。
越是看他这般,巫女白玛越是气上心头,她蹭一下站起身:“都什么时候了,你都自身难保,还想着救她!你当真这么爱她,她有什么好?!”
霍去病见她如此说话,根本不提解药的事,不禁气血上头,怒道:“那你又有什么好,出尔反尔,是不义;徒弟杀师,是不孝,简直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你……你都知道了?”白玛忽然眼圈发红,又怒又悲地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脸色阴沉,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对,你师父巫真死前告诉我了。”
巫女白玛往后退了退,摇了摇头,压抑许久的痛苦忽然喷薄爆发出来,她布满血丝的眼中大颗泪珠滚落而下。
“对,他是我的师父,但是他也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一直敬他爱他,长大后才机缘巧合下知道,就是他灭了我白家满门,然后才收养了我!待我长大,他还欲行不轨,我脸上的刀疤,就是反抗时候拜她所赐。他说他爱我宠我,我呸!”
巫女白玛抬起眼睫,琥珀色的瞳仁定定看着霍去病:“等我终于摆脱了他的控制,独自成为身毒国巫女,他竟然又派人跟踪我杀我!他简直就是禽兽!是我一生都抹不去的阴影,所以我才叫你去杀他,呜呜呜……”
说着,巫女白玛无力地蹲下身,肩膀在大漠的风中抽动着,两根粗长的辫子随风摆动,显得那般无助。
霍去病听得她的话,不禁对她燃起同情,他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在巫女白玛的身上,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白玛在霍去病的肩膀内抽泣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大漠的风沙吹动她的发丝,显得楚楚可怜,她晶莹的琥珀瞳仁看向霍去病:“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你和我在一起,我就给你西域巫毒的解药!”
就在这时,霞乌兰欢快地舞动着手帕跑过来:“我终于将手帕洗干净了!”
却在听得白玛的话后愣在原地,手中的帕子在指间翻飞舞动,就像此刻她自己的心。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霍去病撒开手,站起身,看向长安的方向。
“是因为我脸上的刀疤吗?如果是,你和霞乌兰在一起也行,至少可以在我们身边!”巫女白玛说着向前推了一把局促不安的霞乌兰。
霍去病扭过头看向白玛,此刻的她没有了巫女的气势,更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她皎白的面孔在大漠的朝阳下闪着希翼的光芒,发丝在风中乱舞,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炯炯发亮,却又饱含着悲伤。
“不是因为你的刀疤,呶,我现在不是也有了刀疤?而且我身上还不少呢!”霍去病看着白玛的眼睛:“原谅我不能答应你,此生我只愿和鄯善黎在一起,一生一世。以前在她身边的时候没有感觉,反而是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巫女白玛楚楚的眼睛看着霍去病:“那她爱你吗?”
霍去病低下头没有说话,此刻的沉默和远处山谷的风声交织着,呜呜咽咽游走在大漠的绿洲和荆棘之地。
白玛抬起头,仰望着霍去病俊俏如刀削的面庞,深吸了一口气,紧张而又坚定地问道:“那如果你没有认识她,而是先认识了我,你会爱我吗?”
“或许……会吧……”霍去病看着面前的巫女,风中的她显得格外柔弱和纤细。
听到霍去病的这句话,白玛仿佛释然了,眼中的热泪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她抽出霞乌兰手中的帕子,放进霍去病的手心,抬眸挤出一个微笑:“答应我,好好留着这个帕子好吗?”
“好。”霍去病将手帕揣进袖口:“那你能给我解药了吗?”
巫女白玛抹了一把眼睛,接着她扬起头,闭上眼睛,任由风吹过她的面颊,仿佛在倾听风的歌唱,接着她缓缓地看向霍去病:“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给你解药了!”
“你!你好毒!”霍去病眉头紧皱,眼神变得锐利,一拳将身旁的胡杨树打裂!
霞乌兰吓得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