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内地自古以来就缺马,朕已经下令扩大设在西边北地郡、北边上郡的马苑,而且鼓励各郡国及民间饲养马匹,以后这些就都交给你了。另外,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欲治兵者、必先选将;置将不善、一败涂地。这些想必你也十分懂得。”
“儿臣觉得身边就有堪当大将之人,比如李广,卫青,霍去病等……”太子刘彻聊起这些眼神止不住的发亮,犹如野狼的眸子闪烁出精光。
汉景帝却佝偻了一下身躯,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显得身体更加虚弱了:“这些都是朕走了以后的事情了,朕在时,和亲之策不改!朕累了,你下去吧!”
太子刘彻眼睛渐渐暗淡下去,他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却在景帝的目光审视下,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父皇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太子起身,铿锵的脚步踏在大殿上,影子被拉的很长。
汉景帝忽然道:“彻儿,朕忘记了,曾经是大秦帝国领土、现如今是大汉帝国藩国、脱离中原王朝近百年的南越国!”
太子刘彻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王座上的汉景帝:“父皇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灞陵,那儿有一人,名为安国少季,对南越颇为熟悉,朕觉得你可与他谈谈,此人或可一用!”
“儿臣谨记,择日便动身。”
太子刘彻回眸答道,此时一阵微风吹熄了一盏烛火,冒出袅袅的青烟,汉景帝在高高的王座上仿佛睡着了一般,仿佛一个时代即将落幕。
宫殿外的阳光打在太子刘彻黑色缎袍上,泛出暗哑又绵密的光泽,他朝着未央宫的大门行去,每一步都脚步坚定,踏地有声!
转过连廊,行过瑶池,一路脚步匆忙,太子刘彻直奔玉堂殿而去,袖中还用手摩挲着一个准备已久的玩意儿,路上都掩不住他略微扯起的唇角。玉堂殿海棠味幽幽隐隐,朦胧似那日初见,她飘飞的舞带气息似乎还留在自己的手中……
直到刘彻从月牙门内看到守在鄯善黎身旁的李敢和霍去病,李敢将一只海棠插在鄯善黎的鬓边,霍去病取下丢在地上,少年郎朗声音传来:“雪兔,你怎么了,若你不高兴,侍中我不做也罢!”
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侍中官职,霍去病竟弃如敝履,虽喉咙满是涩意,刘彻还是将掌心已经焐热的东西默默揣回袖口,强扯一笑:“嗯咳,你们都在啊。”
鄯善黎眼波晃动,抬眼看向太子刘彻,忙晃走眼神,不与他对视,身体默默从李敢和霍去病围绕的中间移开。
李敢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霍去病转身见是太子刘彻,躬身施礼:“太子殿下,我们离开未央宫后,就来了玉堂殿等候,也方便南宫公主和黎翁主叙旧……”
太子刘彻扫了一下鼻子尖,语气沉沉:“霍去病,你作为侍中,当在殿外等候本王,不应离开半步!”
霍去病鼻子歪了歪,但看了看皱眉的卫青,还是应道:“诺!臣还没适应。”
卫青在旁道:“太子殿下,外甥没有父亲管教,不懂规矩,我以后会多加管束,哦,还有,南宫公主身体不适正在内殿熏香,是以我们才没敢去打扰,聚在这边等你。”
霍去病虽尊重舅舅卫青,但最不愿听别人提及自己没有父亲管教之事,行同外面那些骂他是野种的人无异,私生子的名号一直跟随着他屈辱地长大,此刻提及,不免让他反心骤起,况且李敢还在一旁,他一甩胳膊,气哼哼坐到一旁的花坛边,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仆多搓了搓手,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哥霍去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得也与霍去病坐在一起,李敢嗤笑一声,往鄯善黎的身边凑了凑。
“李敢!你不回去给你父亲报个平安,在这边干什么!”刘彻看李敢围在鄯善黎左右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这不是和他们一起等太子殿下么!行!我走!”李敢本就不满给了霍去病官职却没自己什么事儿,现在又处处针对自己,登时面色发青,手中攥着的花枝被丢在地上,踩了过去。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李敢愤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巫女白玛见气氛尴尬,几人僵持在原地,心头思量许久的话,鼓起勇气抢前一步张口道:“太子殿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哦?九锡还不能满足你吗?”
太子刘彻眼中不可名状,看着巫女白玛,他还有好多疑问想要问她呢。
“虽然现在说这些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或许机会不多了。”巫女白玛顿了顿,接着说道:“微臣想要太子殿下赐婚!”
巫女白玛的话一出口,周遭人都吓了一跳,霞乌兰更是惊的嘴巴大开。
太子刘彻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本殿下为谁赐婚?”
巫女白玛巧笑倩兮,昂首道:“当然是我和霍去病!”
霍去病蹭一下从花坛站起,眉头紧锁:“霍去病不同意!若殿下赐婚,臣誓死不从!殿下不如现在就将我斩了!”
“去病!”卫青一时手足无措,霍去病却不依不饶:“白玛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恕难从命!若太子殿下强压,就是逼微臣去死!”
毕竟刚刚救过自己,虽心头万分想要威压,终究不想落得话柄,逼死恩人的帝王,怎能服众?!刘彻的话被哽在咽喉处,上不上,下不下,白玛却已经眼圈发红:“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霍去病不发一言,挠了挠头,叹息一声。
巫女白玛用袖口抹了一把眼睛,夺门而出,霞乌兰跟了上去:“师父,你去哪里?”
“我回身毒去,再也不回来了!”巫女白玛边跑边哭。
太子刘彻尬在原地,还是卫青解围道:“殿下,皇宫很大,容易走丢!是,是不是派个奴婢去领一下路?另外,微臣与霍去病也告辞,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
太子刘彻这才晃神,随口叫来几个宫殿内的奴婢,让他们去追白玛巫女,便将她引出皇宫,另派内侍将陛下赏赐的九锡一并送去。接着对卫青假意挽留道:“不急不急,还是随本王一同进去坐坐,南宫姊姊一会儿熏香完毕,也好一同聊聊平阳姊姊的近况,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卫青多会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太子刘彻的心思,而且外甥口无遮拦,他生怕惹恼了太子,遂推脱道:“微臣出来甚久了,虽派人去向平阳公主报了平安,恐她还惦记,不如让微臣和去病一同回去禀告原委,去病的母亲也一定担心了!是不是?霍去病?!”
霍去病心中暗想,母亲卫少儿几乎不着家,日日宴饮玩乐,哪有功夫担心自己,但舅舅既如此说了,自己离家甚久,确实也该归家去报个平安,且今日得了官职和封赏,也该让母亲高兴高兴,虽不舍与鄯善黎有丝毫离别,却也不得不走,便垂眸而立:“舅舅说的是。”
仆多则更不在话下,早已起身,准备同去。如此,卫青等人结伴出了玉堂殿,鄯善黎见状躲开太子刘彻,快步向殿内行去,却被刘彻堵在面前:“你还在躲我?”
“彻哥哥,你别这样!你与阿娇很快就会成亲了!”鄯善黎眼眸低垂,并不看他,从他身边闪身进了玉堂殿。
太子刘彻从身后跟上去捉鄯善黎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一直跟行到鄯善黎之前住的内殿,鄯善黎左右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这里还和她走时差不多,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却已经有种今夕何夕,恍若隔世之感,她无力地坐到床边。
没想到太子刘彻也跟了进来,他一把捉住鄯善黎的双手,激动道:“本王不管!你知道本王想你想的多苦么?失去你的这些个日日夜夜,本王就像丢失了灵魂一般,我已经失去了韩嫣,不想再失去你!”
鄯善黎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抬眼看他:“彻哥哥,我累了。”
“你为什么不敢看本王?”刘彻喉结滚动,声音嘶哑:“你还爱着本王对不对?!”
“你说错了,我没爱过你,从来就没爱过你!彻哥哥,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好累,我不想卷入宫廷的争斗中!”鄯善黎猛地抬起眼眸,死死看向刘彻。
太子刘彻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捏住鄯善黎的下巴:“你骗本王!你不可能没有爱过本王!是,我是对不起你,那时你被诬陷,本王不该不相信你,也不该对你不闻不问,可本王那时也是误会了你,朝堂争斗,谣言四起,本王也没有三头六臂,本王也不想!”
见鄯善黎还是不说话,僵硬的身体向后躲着自己,太子刘彻声音颤抖:“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本王?!本王贵为太子,坐拥天下,但是没有你,要这天下又有什么意思?!那些想害本王的人都不知,你才是那把甜蜜的刀!”
刘彻看着痛苦的鄯善黎,猛然间周身一抖。
“还是,还是你已经爱上霍去病了是吗?”
鄯善黎眼圈发红,指尖扣进肉中:“是,我是爱上霍去病了!”
太子刘彻捏住鄯善黎的手指用力掐住,一手揽过鄯善黎的腰肢,像是要把她捏碎,他热辣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带着缠绵邪魅的低音:“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