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血玉是独一无二的,上面的血沁铺展成纹理一般的花纹,像是朵朵盛开的残阳,女官,你将她的手臂对着太阳,看看这镯子是否如本宫所说!”
女官不顾鄯善黎地挣扎,将她纤细的手腕抬起,衣袖随之滑落至肩膀处,露出藕白的臂膀,血玉手镯嵌于其上,在阳光下光彩夺目,盛放地花纹更显得娇美无匹。
“回长公主,这手镯的确如长公主所说!应该是血玉无疑!”
全场一时哗然,纷纷将目光投掷到鄯善黎的身上,鄙夷地神色仿佛一道道尖刀刺向鄯善黎!
“没错了,这么漂亮的血玉镯子,定是长公主的!”
“是什么人啊?哪家的奴婢子真这么大胆?”
“不会吧,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下偷拿主子的东西!”
“好像是南宫公主府上的,因为美貌还颇有名气……”
“可不是光因为美貌,据说曾经因为曾经在宴会上杀了匈奴的威风,得到不少赞赏呢!”
“那也该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儿,怎么还会爱小偷东西?啧啧!”
“对啊,当时还差点被陛下册封良人,谁知道怎么不了了之了……”
“难道因为手脚不干净?”
“啧啧,怎么连长公主的手镯也敢偷……”
“这是不要命了吗?”
“窦太后今儿都来了,在那边翼然亭‘看’着呢!”
“可不是么,这不是找死么?”
鄯善黎忽然觉得手脚发麻,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几乎要将他淹没。
她仿佛使出浑身的力气嚷道:“不是你们说的那样!这是陵翁主给我的,不是长公主的镯子!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
这一嗓子压住了大家的声音,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事态将会如何发展,目光也都看向了长公主陈阿娇。
“啪——”
“还敢狡辩!”陈阿娇急急上前一步,赏了鄯善黎一个响亮的耳光!
与此同时,鄯善黎立即被两名女官压住胳膊和身体,让她不得乱动。她的脖子确是梗着,眼神坚毅,不卑不亢。
“奴婢是冤枉的,那还是在演滑稽戏的时候,韩公子和我同来,遇到了陵姊……哦,不,遇到了陵翁主,是她送给奴婢的镯子!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只是镯子相像而已!还请陵翁主前来说话,事情自然见分晓!”
人群中一阵骚动……
“她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和韩嫣韩公子在一起啊!”
“就是说……韩公子可是世家公子中的翘楚,太子殿下的宠臣……”
“还有啊,陵翁主凭什么送她个小奴婢镯子?”
“难道因为他两个长得像?”
“还别说,是挺像的,要不说还没注意,只是神色气质不同……”
“编造的也太不真实了吧……”
长公主陈阿娇听得人群中的议论,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鄯善黎道:“你说王孙韩嫣么?好,那我们就请韩公子过来。”
说完,长公主陈阿娇拍了拍巴掌,叫人去唤韩嫣,还不等奴婢出发,已经听到一声答应。
“韩嫣在此。”清朗的声音划破人群。
众人纷纷侧目观看。
随着一声展开扇子的声音,韩嫣破开人群,站到圈中,众人又是一阵躁动。却不知道此刻韩嫣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不太敢看长公主陈阿娇的眼睛。
他们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最知道陈阿娇的脾气秉性,上次长公主已经警告过自己远离秋蝉,看自己仿佛看一个叛徒,这次自己就更像是被逮到的小丑。他既不敢得罪长公主陈阿娇,又不愿鄯善黎受到羞辱,一时间左右为难。
“韩公子,本宫听说你和这小奴婢一道儿来的,你可见到陵翁主送给这奴婢镯子?如实说啊!”陈阿娇的语调七弯八拐,眼睛向上挑起,紧紧盯着略显局促地韩嫣。
今日的韩嫣差点失了气度,一时竟不知如何说,他在手心顿了顿自己的折扇,倒像是给陈阿娇解释:“今日南宫姊姊身体不适,这才让本公子带碧痕和秋蝉前来凑凑热闹……”
陈阿娇眼珠子一瞪,怒道:“韩公子!让你说重点,你可见到陵翁主送这奴婢血玉镯子?”
韩嫣心知鄯善黎不可能偷盗玉镯,但是仔细回想,确实当时自己在同碧痕一起看滑稽戏,并未注意,他心中想为鄯善黎找补一下,又担心太后在上,长公主在侧,自己该如何圆这件事,边思考边支支吾吾道:“当时微臣确实见到陵翁主与秋蝉说话……”
陈阿娇突然霹雳一声怒问:“本宫问的是陵翁主有无给这奴婢手镯!”
“这……这个……微臣过来的时候好像确实……”
“什么叫好像?确实?”长公主打断韩嫣的话,自顾说道:“既然韩公子说不清楚,咱们就让陵翁主来说说吧!”
说话间,刘陵翁主已经一席红裙拖地,众人为她让开道路,她袅袅娜娜地行进圈中,鄯善黎眼眶含泪,忽然像见到一丝希望:“陵姊……陵翁主,你要还给奴婢一个清白啊!”
刘陵翁主走到鄯善黎跟前,掐起鄯善黎的下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忽然涌起极大的快意,她又看了看周围,忽然松开手道:“这奴婢长得还真是像本小主,本小主就与她多攀谈了几句,不想这奴婢怎地竟敢偷盗长公主的血玉手镯,还反过来诬陷是本小主给的!简直笑话!”
鄯善黎猛然间蒙受冤屈,一时失控,向前冲撞一番,却被死死捉住。
“你!姊姊!你竟然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呸!你个奴婢子叫谁姊姊,谁是你的姊姊?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竟敢说本小主血口喷人?血玉手镯乃是窦太后所赠,大汉估计也是仅此一枚,本小主又怎么可能拥有这等稀罕之物呢!”
鄯善黎忽然一怔,觉得周身冰冷彻骨!
她像是不认识刘陵似得,将她重新打量一番,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禁不住冷笑一声:“呵!”
忽然,鄯善黎想到一个人,太子刘彻。
他捉到过她的胳膊,那时她正戴着这只手镯,而长公主正在参加投壶比赛。她扭过头,看向太子刘彻,只见他正在不远处目光沉沉地望着这里。
“太子殿下,奴婢是冤枉的,你知道的!”
人群爆炸了,好像沸腾的大锅里煮滚的开水。
“她喊得是太子殿下?”
“太子和她认识?”
“她是说太子殿下能为她作证?”
“好像是太子殿下除了陈阿娇有个心动之人,私定终身的那种!”
“难道她就是传言太子殿下的心动之人?”
“不会吧,虽然貌美,但是无名无号,太子怎么会看上一个奴婢?!”
“你竟敢大放厥词,太子殿下也是你能叫的?!”陈阿娇心思慌乱,加之气急,上前甩了鄯善黎一个嘴巴:“本宫叫你胡说!”
众人却纷纷将目光看向太子刘彻,太子今日身穿玄衣,银色龙纹的披纱更衬托出他身形的健朗和皮肤的光洁,真可谓肤光胜雪,貌若冠玉,双目炯炯而不失威严。
一众翁主奴婢们不禁为之倾心。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嘴唇紧闭,还在思量着刚才鄯善黎的话,仿佛没有回过神来。
“是,我是躲着你!”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刘彻的脑中已经脑补出一副背叛的大戏,他不能原谅,不能原谅自己深爱的女子对自己的背叛,他的心被那些话击的粉碎,面目上却强装镇定。
陈阿娇已经破开人群,来到太子刘彻的跟前,挽住他的胳膊高傲地看了其余的翁主奴婢们一眼,像是在宣誓主权,她用力捏了捏太子刘彻的胳膊:“夫君,你说那奴婢说的可是真的?”
刘彻胸口隐痛,仿佛不能呼吸。
鄯善黎抬眸看着他,眼中充满期待,下一秒却看到刘彻眼中全然地冷漠。
太子刘彻淡淡地从陈阿娇的手腕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深深地看了一眼鄯善黎,他沉静的眸子里,泛着清幽的冷光,仿佛一片深沉地大海。却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鄯善黎的身体突然瘫软了下去,谁都可以不相信自己,但是刘彻不能啊!他决绝的背影仿若闪电一般,精准劈中了鄯善黎的心脏。她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脸上剩下的只有呆滞、无奈和深深地绝望。
“咯咯咯……”陈阿娇捂嘴笑起来,刚才还揪着的心因为刘彻的不发一言而瞬间释放了,心头巨大的喜悦袭来,她高声叫道:“死奴婢,人证物证惧在,你还有什么可说?”
“压下去,给本宫砍掉她的胳膊!”这声音如雷贯耳,羽林卫身穿深色的铁甲,闻声而动,刀剑和甲胄摩擦发出肃然的声音,与铁甲上反射出寒冷的光芒相互映衬,显出一股肃杀至气。
一时间大家被驱赶至两侧,只留下鄯善黎和行刑的羽林卫。
鄯善黎虚弱地抬起眸子,看了看刘陵,她的眼中满是欣喜和嘲讽。
陈阿娇抬头看了眼翼然亭,回眸道:“今日就让你们看看偷东西的下场!”
“给我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