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只觉得心脏缺氧窒息燥热,他加重在鄯善黎腰上的力量,想要进一步行动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腰被一个尖锐之物顶住,他强压着自己粗重的气息,抬起头惊讶地看向鄯善黎!
“左谷蠡王,请你放尊重一些!若你用蛮力,我将会用你送我的这把短刀插|进你的腰腹和肋骨!”
伊稚斜看着鄯善黎的睫毛在夜风中颤抖,刚刚被深吻的唇由于血液的流淌显得更加鲜红,满月的光亮映照着她动人的脸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埋下那么多陷阱才终于到手得了猎物,哪能允许她逃跑!伊稚斜死不撒手,坏笑道:“中原女人就是口是心非,我伊稚斜是拜过汉族老师的,这个我懂!”
他抱起鄯善黎,像抱着一只小鸡,凶狠的吻再次落下来,将她的呼吸全部吞噬,忽然,伊稚斜瞳孔收缩,愣愣地撒开了鄯善黎的腰肢,向后退了两步,低头看向插着短刀的腰间,只有闪烁着珠宝寒光的刀柄露在外面,殷红的血一滴一滴滴落下来!
“你竟然真的刺我?!”伊稚斜有些不敢置信!
“左谷蠡王,恕我冒犯了,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你也有阏氏,请你以后放尊重一些!”鄯善黎眼睫湿润,周身微微战栗,夜风在林中呼啸,在匈奴这陌生之地,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可是自己人微言轻,又如何能保住自己的安全呢!
伊稚斜捂住自己的腰间,因为痛苦,发出低低的怒吼:“你有心上人?!那些汉朝的懦夫吗?那些我匈奴的手下败将吗?除了我伊稚斜这只草原雄鹰,谁还能配的上你!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鄯善黎不愿与伊稚斜过多纠缠,在异族他乡,解释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她微微侧过脸,努力克制着自己被欺辱的痛苦,没有说话!
伊稚斜愣愣地看向鄯善黎,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在如水的月光下,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强迫她面对自己,“那就是因为我伊稚斜已经有了阏氏对不对?草原上的汉子!怎么可能还没有过女人?!但是,我的阏氏是军臣单于指定的政治婚姻,我根本就不爱她!我伊稚斜对祁连山的长生天发毒誓,我对我的阏氏若有一丝情义,当受野狼分食之苦!从我成年以来,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子!也是此生挚爱的女子!”
鄯善黎意识到他完全误会了,淡淡别过头去,双臂抱紧自己的双肩,“左谷蠡王,你别这样!”
“好,你相信我,不久之后我伊稚斜将只有你一个阏氏!你等着我!你终将是我伊稚斜的女人!”伊稚斜不顾自己腰间的疼痛,欺身到鄯善黎的跟前,将鄯善黎堵在树前无法离开。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叔父!既然姑娘不愿意,你就不应该强人所难!”身后于单抽出腰间的马鞭,做出作战的姿势,“若鄯善黎喜欢叔父,我于单无话可说!咱们草原上也有个规矩,要是两个人同时爱上一个姑娘,便需决斗,胜者才能赢得姑娘的芳心,不瞒叔父,于单也爱上了这个姑娘!来吧我们较量一番,虽然我于单没有你左谷蠡王身经百战,但也可一试!”
伊稚斜缓缓转过身,于单这才发现他腰间竟插着一把刀,血仍顺着刀柄滴答滴答地流着,他锐利的眼睛冷冷扫了一眼于单,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接着他竟然猛地抽出短刀,血一下喷溅出来。
一手血水的伊稚斜将短刀死死握在鄯善黎手中,惨笑着说:“我说过,我伊稚斜送出的东西,断不会收回的!”
接着他无视于单,单手捂住自己的伤口,转身朝着自己的大帐走去,此时追过来的中行说发出凄厉的尖叫,“啊!主公!这怎么搞的,来我扶着您!”
中行说扶住踉踉跄跄的左谷蠡王,回头望向林中的于单和鄯善黎,眼中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心中狐疑,左谷蠡王是被那丫头所伤?竟然一声不吭的忍了!这姑娘是何许人也,竟能让草原雄鹰如此迁就,看来这女人还真不好对付!
于单看向晚风中微微发抖的鄯善黎,又看了眼越走越远的伊稚斜,收回自己的马鞭,解下自己的狐狸皮大氅为她披上,轻轻问道:“黎姑娘,你没事吧?我来晚了,匈奴人向来狂野,对女孩子也比较粗鲁,希望没吓到你!左谷蠡王……没把你怎么样吧!”
鄯善黎还没从自己刚刚差点失|身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忽然却觉得肩膀一沉,一股温暖袭来,抬眼才发现于单为自己披了大氅,一时间委屈和感动的复杂情绪一下涌上心头,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流淌了下来!
之前虽然有不少匈奴姑娘追求于单,但于单从未在意,更没注意过女孩哭泣。此刻看到鄯善黎梨花带雨的眼睛,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心痛和无所适从,他迟疑着问道:“你……你没事吧!怎么哭了!难道左谷蠡王真的对你……怎么样了!”
鄯善黎抬眼看向于单,朦胧的双眼红红的,让于单难以抑制住自己想吻上她眼睛的冲动,此刻眼中除了万顷银河只有她的眼眸最为生动。
“没,没怎么,就是夜晚太凉。你怎么不像匈奴人那么粗野呢?”
于单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可能因为我有一半的汉族血统吧,加上也是汉族老师教的,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都有所了解。从小我就有两个师父,一个部落内的努尔哈齐教授我骑马射箭,一个汉族师父教授我汉字和中原文化!其他人要么没有汉族老师,要么就像我叔父,都是长大了以后才有汉族老师教授了一段时间。”
“原来如此。”鄯善黎拉了拉大氅的前襟,忽然有种想家的冲动,当初厌恶的汉家宫阙,长安闹市,都已经成为隔夜花火!那汉家的儿郎,你今在何方?可曾在这寒夜想起他乡的我,还是已经同那巫女远走天涯了呢?
她轻轻叹息一声,呵出一团白气,于单心疼极了,上前搂住鄯善黎,为了让她更暖和一些,少年的眼神坚定而郑重地望着璀璨星河,“你放心,在这片草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从今以后我于单会保护你的!”
鄯善黎抬眸看向于单的眼睛,那双眼睛真像那个恣意不羁的长安少年!
“阿哥!原来你真在这里!”一个爽朗的男声传来,随声音望去,鄯善黎见一个红色头发,走路左摇右摆的少年蹦跳着朝于单跑来,见到于单的手搭在鄯善黎的肩膀上一愣。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阿哥,你啥时候有了心上人?!”
于单脸色一红,笑骂道,“别胡说!这是今日随汉朝公主和亲来的鄯善黎姑娘,是汉朝的淮南翁主。”接着他指了指走近了的少年,对鄯善黎道,“这是休屠部继承人,用汉族的话来说算是休屠部的太子——金日磾(mi di)”
鄯善黎惊魂未定,无心应酬,只淡淡问好,“金……”
不等鄯善黎把话说完,金日磾摆摆手笑起来:“叫我名字就好!姐姐长得真美,难怪于单哥哥以往对王庭和我们休屠部的女子都不屑一顾,原来汉家女子真的不像草原上的女人那般粗野,就是姐姐也太‘冷’了,像个冰美人!这还不把我于单哥哥给‘冻’死!好在我哥哥可是个暖男,草原上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姐姐可得把握住!”
这小子好生伶牙俐齿,鄯善黎本心烦意乱,无心谈话,此刻却也不得不好好端详面前这个小小少年,看他双目炯炯,红发似妖,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金日磾见鄯善黎笑了,说道:“我就说么,姐姐还是笑起来好看!”
鄯善黎看了一眼于单,小心问起:“他怎么是一头红发?”
“你说这个啊!他未出生时候他阿妈就梦到一轮红日变成金蛋,被自己吃了,谁知道等诞下他这小子,竟是个红发,休屠王吓得想一刀劈死他!他阿母边哭边惴惴不安请萨满来占卜吉凶,好在萨满说他是‘红发魔鬼,’吞日而生,日后必有所成,能光照大地!’不然这小子差点就被视为不祥之物给丢了喂狼!”
金日磾嘿嘿一笑,摇晃着手脚,“还是我命大呗!说这些干什么,小心吓到漂亮姐姐!以后不敢和我玩怎么办!”
于单宠溺地刮了一下金日磾的鼻子,“你小子胡想什么呢!这不是说你的好话吗!”
金日磾将手上的弹弓别在腰间,揶揄于单道,“哥哥也不冷吗?本来我还想找哥哥讨个大氅穿穿,谁知道大氅给了漂亮姐姐,以后是想让姐姐做阏氏吧?”
于单踢了他屁|股一脚,“你们休屠部落还缺大氅么,数你们打猎最多!分得的汉朝物资也最多!竟在这耍嘴皮子!你要是冷,我用这马鞭抽你一顿,我看你就不冷了!”
于单作势举起马鞭吓唬金日磾,金日磾装作害怕,扭头跑了,红头发一颠一颠的,回头还嬉笑道,“于单哥哥,回头也给我找个汉族姑娘做阏氏吧!我先和你预定了啊!呼毒尼可不能和我抢!”
“呼毒尼是谁?”鄯善黎扭头看向左屠耆王于单。
于单撇了撇嘴:“呼毒尼啊,那可是个蟒古邪神!也是他们休屠部的!”
注释:努尔哈齐 蒙古人对勇士的称呼一般是“努尔哈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