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黄昏,沟渠已成,休屠城外大风肆虐,黄沙弥漫。
骠骑将军霍去病依鄯善黎计从暗道撤退,大开城门,匈奴十万兵士果然中计,以为汉军无粮草供给弃城而去,待他们追进城中却发现空无一人,不等找到暗道口,霍去病早已下令开闸放水,休屠城内一时间大水漫城,匈奴士兵哭爹喊娘朝着城外狂奔,又被骠骑将军霍去病的三路伏兵杀得狼奔豕突,丢盔弃甲。
此一战全歼匈奴十万主力部队,原来伊稚斜大单于却并未亲自出马,只派出休屠王和浑邪王率兵回击,二王心中胆怯并未入城,见汉军来去无踪,大事不妙便率亲兵杀出重围回撤。
霍去病率部将一路猛追,直追到浑邪王与休屠王大帐,天光熹微,远远看去薄雾里面密密匝匝还有一片人声马嘶,似乎还有小十万留守部众,骠骑将军霍去病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卫山叫嚣道:“将军,何不一鼓作气,冲将下去!”
霍去病未理会卫山,转头问:“高不识,你看他们有多少人?”
高不识缓缓喝着马奶酒:“回将军,依我看人数上万,可能数倍于我们!”
霍去病抬眸斜睨,下令全军整肃暂停于此,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的光晕照的人睁不开眼,天色已近中午,忽然大帐中一兵士手持白旗不断摇晃着向汉军缓缓走来。
巫女白玛满眼疑惑:“他们这是要降?”
已经换上一身男儿装扮的鄯善黎看着远处来人,在身后提醒霍去病:“小心有诈!”
“嗯,我会注意!”少年将军催马向前:“来者是何人?”
“我是浑邪王部下大当户铜离,前来与将军交涉,我家主人浑邪王有意率部来降!若浑邪王与休屠王部投降汉廷,可否保其性命与爵位?这是我家主人所担心的!”
霍去病朗声道:“这你不必担忧,既已投降又怎么会取你们的性命?!只要是汉廷降臣,我大汉一向善待,多有赏赐。具体还需禀明圣上。曾经降汉的匈奴王子于单你们应该很熟悉,他就被封为涉安侯,休屠王的儿子呼毒尼则被封为下摩侯,如此可见一斑!我骠骑将军可以担保二王的性命以及未来的封地绝不比现在的少!”
“嘶……”大当户铜离沉吟片刻:“浑邪王还想问问……他的儿子哈日尼,还……还好吧?”
骠骑将军霍去病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并未斩杀浑邪王的儿子,现在正在军中,便朝后面的赵破奴挥了挥手:“带哈日尼过来!”
哈日尼小跑而来,斜眼小心看了看骠骑将军霍去病,大当户铜离上下打量着哈日尼:“少主,你受苦了,他们对你还好么?”
哈日尼身后被赵破奴的长矛顶着,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好,很好,你看我都胖了些……赶快叫父王投降吧!千万要劝告父王,万万斟酌,以大局为重啊!”
大当户铜离点了点头,确实哈日尼几日不见脸圆润不少,他向骠骑将军霍去病施礼:“好,我回去禀告浑邪王,他与休屠王还需商议。”
“刚打完一场硬仗,怎地忽然说降?恐怕难以让人信服!”霍去病审视着大当户铜离,眼神似乎能穿透人心:“还是……”
“不不不……将军多心了!”
铜离抬眼看了看一旁的鄯善黎叹息一声:“还不是因为丢了祭天金人,伊稚斜大单于把所有过错都算在二王身上,让二王率王庭大军夺回祭天金人,死困休屠城!若是做不到提头来见!二王本就对伊稚斜大单于未能亲自出征颇有微词,加上现下兵败如山,左右都是死,与其回去赴伊稚斜大单于的鸿门宴,还不如降汉更有生路,再说我家浑邪王的儿子又在你们手上,所以才决定降汉!”
“对对对!”哈日尼帮腔道:“伊稚斜大单于狼子野心,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杀,就更别说父王这等远亲了!”
大当户抬眸看向威风凛凛的骠骑将军霍去病:“那我这就回去禀告主公!”
鄯善黎叫住正要离开的大当户铜离:“你们带多少人马降汉?”
铜离眼珠骨碌碌直转:“十……十万人马!”
“好,你去吧,天黑之前给我回话,不然难保我们不攻进你们的部落大杀四方,到时候休屠王的儿子定要第一个祭旗!”
霍去病目光坚毅,吓得刚刚经过休屠水战的铜离心惊肉跳,胆边发寒,连滚带爬往回跑去!
鄯善黎回眸看向高不识:“他说有十万部众,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顶多五万,怕是老小子们想要邀功,毕竟带领的人马越多,封侯越大!以我从前在匈奴时候的了解,现下的浑邪王和休屠王绝没有十万大军了!毕竟已经被我们歼灭了主力,恐怕现在部落中也都剩下些老弱病残了!”
“高不识说的没错!若我们一鼓作气,不是拿不下这二王!但是既然可以兵不血刃地纳降,则更可以荣耀我大汉国威,如果说于单降汉还是因为内部纷争的话,这次部落举地而降,则可说明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已经渐渐臣服在我大汉的脚下,距离他们分崩离析已经不远了!”霍去病剑眉星目,眼神坚定。
“可是此番凶险异常,万一他们趁机整饬军队,卷土重来,咱们一万人抵挡五万大军,是否太过危险了?”巫女白玛看向霍去病那琥珀色的瞳仁中充满了担忧。
少年将军的脸上却写满了自信:“残兵败将,不足为惧!放心,我有把握。”
鄯善黎勒住马缰:“去病,浑邪王的儿子在我们手上,恐怕投降的心意比较坚决,但休屠王为人游移不定,优柔寡断,恐生变故!还是小心为妙!”
“嗯!我会随机应变!”霍去病遥遥看着远处的一片大帐问:“高不识,真如铜离所说,二王的部族与伊稚斜大单于属于远亲?”
“没错,浑邪王属于义渠的支脉本不属于匈奴王族,但是随着义渠的归附以及河西走廊的战略地位愈加重要,这才渐渐有了休屠王和浑邪王二王并立的局面,但我还在匈奴时候,匈奴单于就一直将河西作为战备供应基地,予取予夺,诛求不已,二王早对当时的大单于不胜其烦,所以铜离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可信的!”高不识喝一口马奶酒,眼神闪亮。
霞乌兰笑道:“高校尉,少喝点吧!今晚少不了有场硬仗要打呢!”
“你不懂,我高不识是越喝酒越勇猛,要是一日不喝酒,我可一日没精神呢!哈哈哈哈!”
“霍哥哥也不管管!”霞乌兰皱了皱眉。
高不识敞开怀,散着热气:“将军最知道我,哪里会听你的!”
“你!”霞乌兰照着高不识的马屁|股抽了一下,马登时立起嘶鸣一声,好在高不识孔武有力,双腿夹紧马腹才没从马身上掉下来,倒是跑远了的铜离听到马声嘶鸣,吓得跌了一跤,忙回头看,见汉军岿然不动并没有打过来的意思,心口才输出了一口气。
暮色四合,黄沙漫天,朔风阵阵吹动汉家军旗。
忽听得匈奴部落中一阵大乱,接着人叫声马嘶声四起,这边骠骑将军霍去病登时竖起耳朵:“那边有情况!全军准备迎敌!”
一时间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师铠甲整肃,腾起阵阵杀意。薄薄的暮色掩映着火红的烧云,一边的黑色已经渐渐压了过来!
仆多纵马上前:“大哥,杀进去不?”
“再等等!”霍去病咬紧牙关,默默盯着前方动静。
鄯善黎沉吟道:“恐怕是休屠王又反悔了!”
部落大帐渐渐升起火光,刚才的乱七八糟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但是逐渐从大帐中有向北逃出的星星点点的人群。
高不识别紧酒壶:“不好,将军,他们当中有人要逃,咱们还不冲?”
正在此时,远处大当户铜离一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一手摇着白旗喘着粗气奔来:“将!将军,不好了!休屠王反水了!”
“果然不出所料!”鄯善黎银牙紧咬,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总是拖后腿!
“将军,休屠王忽然反悔,决定不再降汉,浑邪王已在乱军中将他斩杀!这是休屠王的项上人头!”说着铜离打开包袱,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骨碌碌滚在眼前,鄯善黎不禁捂住了双眼。
“但……但是……浑邪王部下其余小裨将被休屠城一战吓破了胆,见汉军阵容强大,以为投降的话将军定然将它们悉数斩杀,心中又惊又怕,加上休屠王部一些人的鼓动,部落中人心大乱,一部分人向西和北面逃去,就连浑邪王也控制不住局面,现在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浑邪王请将军亲去压阵!以保证顺利纳降!”
巫女白玛在身后压低声音:“万万不可,万一是计!”
“是啊,大哥,不可啊!”仆多跟着劝道。
铜离双眼血红:“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跑出大帐,还请将军早下决断!以免前功尽弃!再晚一步,可能浑邪王也会被混乱的部下控制,到时候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