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亨的靴底碾过片枯黄的蕨类植物，脆裂的叶片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密林里格外清晰。他抬手按住发间的靛蓝发带，防止被斜伸出来的枝桠勾住 —— 那上面绣着的半朵莲蓬沾了点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让他想起唐清旭拈针绣花时专注的侧脸。
“老大，你看这银镯子烫得能煎蛋了。” 李大明举着手腕凑过来，他那只普通的铜镯子不知何时也变得温热，表面凝着层细密的汗珠，“咱这是往火坑里跳呢？”
陈华亨没接话，破妄眼正死死盯着前方的空气。那里有层肉眼难辨的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每道波纹里都裹着细碎的银光 —— 是神器残片逸散的灵力。他从怀里掏出符纸卷，泛黄的纸页在波动中自动舒展，朱砂纹路突然竖了起来，像群受惊的蜈蚣。
“距离不到三里。” 他指尖划过纸页上跳动的纹路，“但这波动不对劲，时快时慢，像是有人在故意操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金丹的震颤，那是刚突破至金丹初期的灵力核心，面对这股诡异波动时，竟有些难以驾驭的躁动。
话音未落，金鹰幼崽突然炸起羽毛，铃铛声急促得像要绷断。陈华亨猛地拽住李大明往树后躲，刚藏好身形，就见三道黑影从头顶掠过，玄色衣袍在林间划出残影，袖口绣着的墨色蝙蝠在光线下泛着邪气。
“是黑风谷的影卫。” 李大明压低声音，玄铁枪在掌心转了半圈，“这帮孙子比青丘的修士阴多了，上次在迷雾森林，他们用毒针放倒了咱联盟三个兄弟。”
陈华亨的目光落在影卫腰间的令牌上，黑铁铸就的牌子在波动中微微发亮，竟也刻着与符纸卷相似的纹路。他暗自运转妖力安抚躁动的金丹，刚凝结的金色丹体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散发出的灵力虽然精纯，却远不及这些影卫身上的气息浑厚 —— 对方至少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影卫们显然没发现藏在暗处的两人，径直往波动源头飞去。陈华亨示意李大明跟上，靴底踩着厚厚的落叶，几乎没发出声响。他将金丹初期的妖力压缩到极致，不敢有丝毫外泄 —— 以他目前的境界，对付一个影卫尚且吃力，更别说三个。
穿过片缠绕着寄生藤的灌木丛，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只见片圆形的空地上，二十多块巨石围成个古怪的圆圈，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凹槽，里面残留着干涸的黑血。空地中央的土坑里，正悬浮着另一块神器残片，比溶洞里见到的那块大了近半，表面萦绕的白雾已经变成灰黑色。
更诡异的是残片周围的空间，像是被揉皱的纸，时而凹陷时而凸起，靠近的落叶刚触及波动就凭空消失，连点灰烬都没留下。
“这是…… 空间裂缝？” 李大明的声音发颤，“上次听长老说，只有化神期修士才能勉强撕开空间，这残片怎么会有这本事？”
陈华亨没说话，破妄眼穿透灰雾，看见残片内部蜷缩着道虚影，像是个盘膝而坐的人影。他刚想看得更清楚，虚影突然睁开眼睛，两道金光直射而来，撞在他的视网膜上，疼得他闷哼一声。体内的金丹猛地一震，差点冲破经脉的束缚 —— 这股力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霸道，远超金丹初期能够承受的范围。
“谁在那里？”
苍老的声音从残片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空地上的巨石突然转动起来，凹槽里的黑血 “腾” 地燃起绿火，将整个圆圈照得如同鬼域。三道影卫刚要冲进去，就被绿火燎到衣袍，玄色布料瞬间化为灰烬，露出的皮肤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水泡。
“妈的！是化灵火！” 影卫头领怒吼着后退，手里的短刀在绿火中融成铁水，“撤！”
陈华亨趁机拽着李大明从侧面包抄，龙纹在掌心亮起金光，挡住飞溅的火星。他冲到土坑边时，残片突然剧烈震颤，灰雾里的虚影站了起来，竟与石壁上的三族盟约印记长得一模一样。金丹在丹田内疯狂旋转，刚稳固不久的金丹初期境界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像是要被这股波动强行推着往前走。
“终于来了个像样的。” 虚影的声音带着笑意，残片突然射出道金光，直直撞向陈华亨的眉心。
他下意识地想躲，却被银镯子传来的力量按住。金光钻进脑海的瞬间，无数画面涌了进来：雪狼族的冰原、金鹰族的悬崖、龙族的深海，还有三族族长歃血为盟的场景…… 最后定格在块完整的神器上，流转的光芒几乎要撑爆他的识海。体内的金丹发出嗡鸣，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那是灵力饱和的征兆，可这才刚突破金丹初期，正常情况下至少需要一年才能达到这种状态。
“呃啊 ——”
陈华亨疼得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按着太阳穴。龙纹不受控制地爬上他的脸颊，狼耳冲破发带的束缚，在波动中微微颤动。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妖力正在沸腾，金丹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这绝非正常现象，更像是被外力强行催熟的恶果。
“老大！” 李大明举枪砸向残片，却被空间裂缝弹了回来，玄铁枪杆弯成个诡异的弧度，“你怎么样？”
“别碰它！” 陈华亨咬着牙喊道，识海里的画面突然碎裂，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三族血脉的继承者，想知道时间的秘密吗？用你的妖力来换……”
“换你奶奶个腿！” 李大明从怀里掏出雷灵晶，不顾一切地往土坑里扔，“给我炸！”
紫色的雷光在灰雾中炸开，空间裂缝瞬间扩大，残片发出刺耳的尖啸。陈华亨抓住这瞬间的空隙，猛地调动妖力压制躁动的金丹。他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金丹初期修为强行吸收残片力量，只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龙纹与狼瞳同时亮起，金丹在体内缓缓旋转，将那些汹涌的灵力一点点疏导进经脉 —— 这是他突破后每日苦练的控灵术，此刻成了保命的关键。
“就是现在！”
他纵身跃入土坑，指尖擦过残片的边缘，没有贸然触碰。金丹初期的妖力顺着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出，像试探水温的触角。残片似乎被这股温和的力量触动，灰雾渐渐散去，露出里面晶莹的本体，表面的纹路与他丹田内的金丹隐隐呼应。
“老大！快看傀儡的脸！” 李大明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惊恐。
陈华亨抬头望去，只见那些守阵傀儡的石脸上，竟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像是被封印的魂魄在挣扎。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哪里是守护遗迹，分明是座囚笼！而自己差点被贪念驱使，成为下一个祭品。
他迅速后退，与残片保持距离。体内的金丹虽然仍在震颤，却已恢复平稳，刚才被强行冲击的经脉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他境界的差距。刚稳固的金丹初期修为，在这上古遗迹面前，终究还是太稚嫩了。
“走！” 陈华亨拽起李大明，“这残片不是现在能碰的。”
金鹰幼崽发出尖锐的啾鸣，一头扎进密林深处。陈华亨和李大明紧随其后，身后传来 “咔嚓” 的碎裂声，那些守阵傀儡正在崩塌，整个空地陷入一片混乱。
冲出空地的瞬间，陈华亨猛地喷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得像纸。强行压制灵力冲击让他气血翻涌，金丹在丹田内发出微弱的光芒，那是灵力损耗过度的征兆。
“老大你咋样？” 李大明扶着他，一脸焦急，“要不咱先回村休整？”
陈华亨摇摇头，擦掉嘴角的血迹。虽然没能拿到残片，但刚才那短暂的接触让他明白，这东西与自己的血脉有着特殊联系。只是以他目前的金丹初期修为，还远远不够驾驭这份力量。
“得找个地方稳固境界。” 他望着残片所在的方向，眼神坚定，“这残片，我迟早会回来拿的。但不是现在。”
林间的风突然变得阴冷，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陈华亨握紧拳头，感受着丹田内金丹的搏动。金丹初期只是起点，他需要时间，需要更扎实的修炼，才能真正掌控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活着回去，回到那个有唐清旭的村落。想到姑娘温柔的笑容，他突然觉得，等待和忍耐，或许也是修炼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