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沉重地掀开，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
是那只小狐狸，正在用舌头轻轻舔着他的脸颊，将他唤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令人崩溃的记忆如同冰水般泼洒而下，让他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他发现自己竟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而那个罪魁祸首重烨，正旁若无人地占据了他的床榻，闭目盘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魔气，显然正在修炼。
他甚至没有分给自己一丝眼神，仿佛地上躺着的不是和他春风一度的人，而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这份冷漠和忽视，让沈枫感到刺痛和难堪。
小狐狸见他醒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发出呜咽声。
但这微弱的温暖，根本无法驱散沈枫心底涌起的屈辱和愤怒。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还有些发软，胸口被萧若彤踹中的地方和下巴被魔尊捏过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
他指着床上安然修炼的重烨，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这个魔头，你趁人之危，你无耻，你……你竟然……”
“对我做出那种事”这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因为难以启齿的羞耻，让他无法完整说完。
或许是沈枫的声音打扰了他的清修，重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魔瞳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冷。
他连姿势都没有改变，只是淡淡地瞥了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沈枫一眼，语气带着漫不经心：“趁人之危？”
他嗤笑一声，“若非本尊，好心替你疏解了那缠青丝的药力，你以为你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恐怕早已修为大跌，能不能保住筑基都难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枫，带着轻蔑：“还能因祸得福，一夜之间跃升至金丹中期？做梦。”
沈枫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确实是因为那晚之后修为暴涨，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
“那也不是你……你趁人之危的理由！”沈枫咬着牙。
“趁人之危？”重烨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本尊若真要趁人之危，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他的眼神骤然转冷，“沈枫，认清你的位置。是本尊给了你这场造化，让你免于沦为废人。你该做的，是感恩戴德，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狂怒。”
“感恩戴德？”沈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重烨的手指都在哆嗦，“对你这个……这个……”
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内心的恶心与愤怒。
重烨却重新闭上了眼睛，显然懒得再与他多做口舌之争，“若无本尊，你早已是废人一个。好好想想吧。”
沈枫僵在原地，看着将他视若无物的魔尊，无力和屈辱将他紧紧包裹。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了他痛苦的情绪，不安地在他脚边绕来绕去，轻轻蹭着他的小腿。
沈枫像被抽空了力气般，颓然地跌坐在地。
他抱着膝盖，将脸埋入臂弯，身体微微颤抖，脑海中一片混乱。
力量，代价，屈辱，恐惧……
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刻，或许是一炷香时间，床榻上修炼的重烨忽然气息一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身，墨色衣袍无风自动，带着迫人的气势走到沈枫面前，阴影将蜷缩在地上的沈枫完全笼罩。
“还没想明白？”重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他俯视着沈枫，如同在看一只不听话的宠物，“本尊说过，与你双修之人修为越高，你得益便越大。”
“你那未婚妻萧若彤，不过金丹后期，能给你什么？”
他语气中带着轻蔑，随即带着诱惑，“本尊乃元婴后期，与她相比，云泥之别，乖乖顺从本尊，自有你的好处，修为提升，指日可待。”
然而，沈枫埋着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他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异常冰冷，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讥讽。
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嗤笑：“呵……修为越高，我提升越快？”
他直视着重烨的魔瞳，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不选大乘期的云澜师尊，而要选你一个……元婴期的魔头？”
“嗡——”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重烨周身原本平稳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起来。
恐怖的魔威碾压开来，房间内的桌椅摆设瞬间布满裂纹，发出呻吟。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那抹慵懒和玩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激怒的阴沉杀意。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他重烨，即便如今状态不佳，也容不得一个区区蝼蚁，拿他与旁人比较，尤其是还把他比了下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盛怒之下，他想都没想，猛地扬起了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周围，萦绕着令人心悸的黑色魔气，眼看就要朝着沈枫那张写满挑衅和愤恨的脸狠狠掴下。
这一掌若是落实，以沈枫金丹中期的修为，恐怕半张脸都要被拍碎，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沈枫在那滔天魔威的镇压下，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手掌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瞳孔剧烈收缩，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没想到，一句话竟直接引来了杀身之祸。
然而，重烨的动作却硬生生顿住了。
杀了这小子固然解气，但他的极阴体质……对自己恢复力量大有裨益……
而且，就这么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最终，那凝聚着恐怖力量的手掌，缓缓握成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吧”的轻响。
周遭狂暴的魔气也被他强行收敛回去。
重烨收回手，眼神阴鸷得可怕，他盯着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沈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彻骨的话：“好，很好，沈枫，你有种，本尊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就在这时，重烨神色猛地一凝，倏然转头望向房门方向。
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正迅速接近，已然到了门外。
重烨心中暗骂一声。
电光火石间，他墨色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嗖”地一下重新变回了那只镯子，牢牢圈回了沈枫的左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