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如此着急?”
镇北侯温齐保大步跨进堂中,便见自己妻子靠在大儿媳身上,
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吓的他跨步上前,扶住自己妻子,
“这是怎的了?”
宋明姝从丫鬟手上拿过拜帖,
“爹,你瞧瞧这个,小厮说是生面孔送来的,儿媳不敢独自定夺,便只能叫您来一趟。”
温齐保听见生面孔就有些防备,将拜帖拿过仔细查看,
结果他也差点坐不住,
到底是镇北侯,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有过于失态。
宋明姝忙上前安抚,
“爹,不着急,我已经派人将二弟一家和夫君都叫了来,等大家都聚齐了再来商议一番。”
堂中一时陷入安静之中,
等众人到齐,拜帖在几人手中传阅,
个个面色迥异不知道说什么好,
“父亲,家中不是还有渡川以前寄来的信件吗,不如对比一番字迹。”
说话的是温家世子,温青玄,也是宋明姝的夫君。
温齐保挥了挥手,
“不必比对了,是渡川的字,他的字师承大家,连落笔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能这么熟悉,也是温齐保在沈家抄家够时常拿出来看,也只能凭这样睹物思人。
“那当如何?小厮可知道那人在哪?不若我们先找了去,免得我们在这里干着急。”
温青臣年纪小些,说话都要冲动许多。
江斩月拉住冲动的丈夫,
“莫冲动,没瞧见母亲父亲都这般难受了?那人既然敢递拜帖,自然是有后手,上面不是说了吗,今夜会来,若来的当真是渡川呢?”
“可…”
温青臣的话卡在喉间,
谁都知道,沈家被抄家,怎么可能沈重光还能活着。
“且等着吧,明姝,你继续安排府中事务,马上除夕了,大家先过个好年。”
金石冷静下来,指挥众人行动起来,
宋明姝点头称是,带着丫鬟婆子先去准备了,
“青玄,你也别闲着,去给明姝分担分担。”
温齐保看到他坐在这也心烦,让他也退下,命自己心腹去取来信件,
万一呢,万一真是渡川呢。
……
“依依,我和沈哥哥先去,你在客栈将府中之人照看好,这里毕竟不是霰州府,万事要小心行事。”
林嘉言仔细交代,林嘉依点头,
“哥哥放心。”
纵使有千般不放心,林嘉言也没招,不过这城里四处都有官兵巡逻,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
林嘉言把自己准备的东西再检查了一遍,
香肠腊肉,还有一些礼品,第一次见家长,他居然也内心有些许紧张。
“言言…”
沈重光欲言又止,
“走吧,都准备好了。”
天空飘着雪,脚下踩着嘎吱嘎吱作响,
林嘉言嘴里呼出白气,这里的雪都感觉比霰州府的更冷硬。
沈重光从出了门之后就没有什么表情,一张唇煞白。
“别紧张。”
林嘉言握着他的手,马车慢慢停在镇北侯的门口,
林嘉言打开窗看了一眼,
这一看吓一跳,门口竟站了一堆人。
收回眼神,林嘉言看着沈重光,交握的手里全都是汗,说不出是谁的。
“外面好多人。”
沈重光指尖颤了颤,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掀开车帘。
温青玄最先看见的,是一顶精致的玉冠,
随后是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人下了马车,抬头和他对视的第一眼,
温青玄只感觉心尖猛的一颤,连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像,太像了,沈重光如今的相貌几乎是和他的幺妹一模一样,
天旋地转间,沈重光已经走到他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
“舅舅,外甥不孝,来迟了。”
温青玄和温青臣老泪纵横,两人颤抖着手赶忙把他扶起来,
泪眼朦胧间看了又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明姝和江斩月在一旁互相搀扶着抹眼泪,
提心吊胆的一个下午,万般结论都想了,唯独不敢想,来的竟真的是沈重光。
“好…好孩子…”
温青玄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喉间哽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快别在这里站着了,外边冷,快进屋。”
宋明姝指挥下人将马车安顿好,
沈重光回头招了招手,
众人这才看见,后面还站着一位俊朗的郎君。
“舅舅,舅妈,这位是嘉言。”
林嘉言上前礼貌的行礼,
“伯父伯母安。”
“好好好,快进屋,进屋,外面冰天雪地的,该把你们冻坏了。”
温青臣已经过了最开始震惊无言的劲,招呼着众人进屋。
“舅舅,外祖父和外祖母…”
沈重光落后半步,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心中难受的紧。
“你外祖父外祖母一切安好,正在里屋等着你呢。”
温青玄耐心解释,
有再多的疑问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几人快速走过前厅,到了正堂。
“进去吧。”
温青玄侧身让沈重光走在前面,掀开门帘让他进去,
沈重光在门口顿了顿,抬脚跨步,进屋就看到温齐保和金石坐在上首。
两位老人已年近花甲,皆是满头银发,金石头上带着抹额,眉宇间充满了焦急与哀愁,温齐保也不再是他记忆中那高大的模样。
金石一见他的脸,眼泪再也止不住,拄着拐跌跌撞撞的奔向他,字字哀戚不已,
“我的心肝啊!”
沈重光还没来得及跪下去就被金石一把捞住手臂,
苍老的手颤抖着拂过他的眉眼,随后一把将他揽进怀中,像抚摸幼童那般,声音好似杜鹃啼血,
“好孩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沈重光怕老人喘不上来气,忙扶着她,
后面跟过来的温齐保和小辈们也快步上前,
一阵兵荒马乱后金石坐在上首,府医正给她诊脉,另一只手却还是紧紧牵着沈重光,生怕这一切就是一场梦,睁眼他就不见了。
沈重光就坐在她身侧替她顺气,
温齐保在一旁细细打量他,到底是没控制住,
这孩子如今和逝去的女儿长得太像了,
也不知他是如何在那场劫难中活了下来,如今瞧着像是瘦了许多。
众人皆在暗自抹泪,这景象连林嘉言都没忍住,
幸好幸好,沈重光还有家人。
温青玄屏退堂中所有无关紧要的人,
“渡川,如今这里都是家里人,当初京中发生了何事,你且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