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子时,天机城外的陨星崖上已是人声鼎沸。数千名修士或盘膝静坐养精蓄锐,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投向崖顶那座由天衍宗与星辰殿联手布下的“周天星辰大阵”。阵纹如活物般在地面流转,镶嵌的三百六十五颗星辰石散发着柔和却不容小觑的灵光,将整片区域映照得如同白昼。
周渊混在天衍宗弟子的队伍中,一身青色客卿道袍虽不张扬,衣摆处却绣着细微的星纹暗记——这是天衍宗客卿长老的标识。他气息收敛得与普通内门弟子无异,指尖却悄然摩挲着玉衡长老所赠的淡蓝玉简,神念不时扫过玉简中星墟入口的精确坐标与星辰殿外援的信息。
今夜的星辰格外明亮,北斗七星、紫微垣、太微垣等星官的光芒比往日强盛数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苍穹之上俯瞰着这片大地,与他丹田内混沌道种的悸动隐隐呼应。身旁的弟子们难掩激动之色,指尖微微颤抖,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星墟内可能存在的机缘,唯有玄玑执事目光沉静,偶尔朝周渊投来示意的眼神。
“时辰快到了。”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天衍宗玉衡长老缓步走出人群。他身着星辰法袍,手持那柄刻满星纹的法剑,身后跟着七名气息深不可测的核心长老。目光扫过队伍时,与周渊短暂交汇,微微颔首示意。星辰殿的殿主则一袭银白长袍,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全场,在天衍宗队伍中的周渊身上稍作停留,带着一丝审视。两大势力的高层分列阵法两侧,空气中的紧张感瞬间攀升,周渊能清晰感知到数道隐晦的神念在暗中交织——显然,之前离开观星阁时察觉到的窥探势力,此刻也已聚集在此。
“起阵!”玉衡长老一声低喝,法剑凌空一点。三百六十五颗星辰石同时爆发出璀璨光芒,一道接一道的光柱冲天而起,与夜空中对应的星辰相连。北斗七星的光柱最为粗壮,如同七根撑天玉柱,将整个星陨坪笼罩其中。星辰殿主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殿内弟子同时催动灵力,阵法中央的空间开始泛起细微的涟漪。
时间在万众瞩目下一分一秒流逝。当最后一缕月光隐没于云层之后,夜空中的数颗主星突然光芒大放,投射下远超之前的粗大光柱,精准地汇聚在阵法中央的虚空之处。“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天地崩塌,那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的幕布,迅速向外扩张、扭曲。起初只是一道细微的裂缝,随后越来越大,内部星光流转,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星辰碎片在其中沉浮。
“万象星墟,开!”玉衡长老与星辰殿主齐声大喝,同时将自身灵力催至极限。那道虚空门户猛地扩张到千丈大小,边缘处空间不稳定地闪烁着,时而收缩时而膨胀,内部散发出的星辰之力与寂灭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让在场修为较低的修士都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
“入口开了!冲啊!”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等候在外的散修们率先行动,数千道遁光如同蝗虫般朝着虚空门户射去,各色法宝光芒闪烁,灵力激荡得周围的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呼啸。一些急性子的修士为了抢占先机,甚至直接对前方的人出手,短暂的冲突瞬间爆发。
“都住手!有序进入!”星辰殿主厉声呵斥,一道银色光幕横扫而出,将几名正在争斗的修士震开。但混乱的场面已然失控,各方势力的弟子、邀请的外援、隐藏在人群中的其他宗门探子,都争先恐后地朝着入口涌去。有人踩着飞行法宝,有人施展身法秘术,还有人祭出防御法宝护住周身,生怕被其他人排挤在外。
“天衍宗弟子听令,结北斗阵,稳步推进!”玉衡长老冷静指挥,天衍宗弟子迅速结成阵法,七人一组,相互配合,如同一条青色长龙,在混乱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道。周渊按玉衡长老的安排,位于队伍中后段靠近阵法中枢的位置,既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又不引人注目。
他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尤其留意着人群中三道符合玉简描述的身影——那是星辰殿请来的外援:两名身材魁梧、气息沉凝如山岳的体修,以及一位周身萦绕着淡淡星辉、眼神锐利的血脉修士。他将三人样貌记在心中,混沌道种悄然运转,做好了应对任何变故的准备。
很快,天衍宗的队伍来到了虚空门户前。一股强大的空间撕扯感扑面而来,周渊运转体内混沌道种,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萦绕周身,将那股撕扯力隔绝在外。他随着队伍踏入门户,眼前瞬间被无尽的流光所充斥,耳边传来阵阵空间扭曲的嗡鸣。周围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时而看到璀璨的星空,时而看到破碎的陆地,仿佛穿梭在无数个重叠的空间之中。
这种状态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脚踏实地的感觉突然传来。周渊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布满陨石坑的岩石上,岩石约莫数里大小,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脚下的岩石冰冷坚硬,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星光粉尘,踩上去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举目四望,周渊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这是一片破碎的星辰世界,无数大小不一的陆地碎片悬浮在虚空中,小的只有数丈见方,大的则如同山岳般巍峨。有些碎片上燃烧着熊熊烈火,火光映照得周围一片通红;有些则覆盖着厚厚的冰层,散发着刺骨的寒气;还有些碎片上布满了奇异的纹路,仿佛是远古遗留下来的阵法。头顶之上,是一片扭曲的星空,星辰的位置错乱不堪,有些星辰甚至呈现出破碎的状态,巨大的星辰残骸如同漂浮在虚空中的岛屿,散发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狂暴的星辰之力,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无数星辰粒子涌入体内,滋养着经脉与丹田。但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寂灭气息也萦绕在周围,那是星辰陨落时留下的死亡气息,让人心生寒意。周渊体内的混沌道种却传来愉悦的悸动,仿佛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养料,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星辰之力与寂灭气息,一丝丝混沌之气变得更加凝实。
“大家小心!我们可能被传送分散了!”一道略显慌乱的声音响起,周渊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几块岩石上散落着十几名天衍宗弟子,正是与他一同进入的那部分人。带队的玄玑执事正清点人数,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显然,空间传送的随机性让队伍被轻微打散了。
周渊刚想上前与他们汇合,突然眉头一皱,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左侧传来。他猛地转头,只见几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几道半透明的影子正悄然凝聚。这些影子由星光和黑色煞气构成,身形扭曲不定,没有具体的形态,却散发着强烈的怨念与杀意。它们如同鬼魅般飘出,发出无声的尖啸,直袭众修士的神魂。
“是星辰煞灵!快结阵防御!”玄玑执事脸色一变,急忙喊道。天衍宗弟子们也反应过来,纷纷祭出法宝,准备结成防御阵法。但星辰煞灵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来到近前,冰冷的煞气让众人心神一颤,神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就在这危急时刻,周渊却已一步踏前。他并指如刀,体内混沌道种快速运转,一缕混沌剑气凝聚于指尖。混沌之力本就具有吞噬万物、消融一切的特性,对于星辰煞灵这种由怨念与煞气形成的能量体更是有着天生的克制。“斩!”周渊轻喝一声,指尖剑气横扫而出,化作一道灰蒙蒙的匹练,瞬间笼罩了那几道星辰煞灵。
星辰煞灵发出无声的嘶吼,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混沌剑气所过之处,星光与煞气如同冰雪遇到烈日般迅速消融,几道星辰煞灵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瞬间溃散。在它们消散的地方,留下了一小撮晶莹剔透的晶体,散发着精纯的星辰煞气,正是星辰煞晶,是炼制丹药和刻画阵法的珍贵材料。
这一手干净利落,让在场的天衍宗弟子都看呆了眼。玄玑执事也暗自心惊,他知道周渊实力不俗,但没想到竟然能如此轻松地解决掉星辰煞灵。要知道,星辰煞灵最是难缠,普通修士想要斩杀它们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而周渊却只用了一剑。
周渊走上前,弯腰拾起那几枚星辰煞晶,收入储物袋中。他转头对玄玑执事道:“此地机缘各凭本事,星墟之内危机四伏,聚在一起反而容易错失良机。我先行一步,若遇危急,可发信号,我会尽量赶过来支援。”
玄玑执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周师弟小心,万事以安全为重。”他知道周渊性格独立,且实力强大,单独行动或许能有更大的收获,也就不再阻拦。
周渊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从怀中取出那枚淡蓝玉简,注入灵力,玉简上顿时显现出一幅比普通弟子详尽数倍的地图,不仅标注着机缘区域,更清晰标记着玉衡长老提及的、位于星陨谷附近的混沌气息残留点。
随后,他闭上双眼,调动体内的混沌道种,仔细感应着周围的气息。很快,一股微弱却熟悉的混沌气息从东北方向传来,与玉简标注的混沌残留点方位完全吻合——那正是他此行的核心目标。
睁开双眼,周渊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流光,朝着东北方向掠去。速度快得惊人,脚下的岩石飞速后退,周围的星辰碎片如同模糊的影子般一闪而过。他的身法灵动飘逸,在破碎的星辰之间穿梭自如,避开了一处处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和潜在的危险。
“混沌的呼唤越来越清晰了……”周渊心中暗道,体内的混沌道种跳动得更加剧烈,“希望能有所收获,借助混沌残留点的力量,让混沌道种再进一步。至于天衍宗的麻烦,到时候再看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