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通道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周渊眸底掠过一丝冷冽,却并未回头。他借着石门闭合的最后缝隙,将自身气息收敛至极致,如一道轻烟般掠入水府深处。预想中的琼楼玉宇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蜿蜒向下、仿佛通往混沌本源的甬道,将外界窥伺者的气息彻底隔绝在石门之后。
甬道墙壁由通体透明的蓝色晶石构成,内部流动着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流。这些气流时而汇聚如潮汐奔涌,时而分散似细雨润物,每一次流转都发出“哗哗”声响——那是远古潮汐拍打归墟礁石的苍茫之音,又似天地初开时的大道梵音,连绵不绝直透心神。周渊脚步不停,一边警惕着身后可能追来的窥探者,一边任由这奇异潮音涤荡着因戒备而紧绷的心神。
不过数息,连番激战残留的躁动气血便在潮音中平复,识海杂念如被潮水冲刷的沙砾消散无踪。他指尖萦绕着微弱道韵,清晰感知到这潮音里蕴含的水之柔韧与混沌浩瀚——行走其中,每一步都是对大道的感悟,每一次呼吸都是灵魂的洗涤。这等天然的悟道之地,让他越发确定水府主人绝非寻常之辈。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道韵在流转。这潮音绝非寻常,其中竟蕴含着水之柔韧与混沌之浩瀚的至理,行走其中,每一步都像是在感悟大道,每一次呼吸都能洗涤灵魂。
甬道两侧的蓝色晶石壁上,铭刻着一幅幅古老壁画。因年代久远,边缘晶石已生龟裂,画面残缺不全,却仍难掩刻绘者的惊世手笔。周渊放缓脚步,目光扫过第一幅壁画:一条苍蓝真龙遨游于混沌迷蒙间,鳞爪锋利如神兵,每一次摆尾都引动混沌翻涌,每一次昂首似要撕裂天地,透着开天辟地的伟力。
第一幅壁画上,刻画着一条体型庞大的真龙。那龙通体覆盖着苍蓝色的鳞片,龙须飘扬,龙爪锋利如神兵,正遨游于一片混沌迷蒙的空间之中。它的身躯穿梭在翻滚的气流里,每一次摆尾都引动混沌翻涌,每一次昂首都似要撕裂天地。画面虽简,却透着一股开天辟地般的伟力,让人望之生畏。
“这不是人族的手笔,描绘的也并非人族之事……”周渊心中暗忖。他曾在古籍中见过关于真龙的记载,但那些记载大多模糊不清,远不如眼前这幅壁画来得震撼。
继续向前,第二幅壁画更为恢弘。苍蓝真龙盘踞在一片波涛汹涌的海域之上,四海之水在它的掌控下温顺如驯服的羔羊。无数水族生灵环绕在它周身,顶礼膜拜,画面下方还刻着一些扭曲的古老符文,虽无法辨认具体含义,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定鼎四海”的威严。
第三幅壁画则充满了紧张与惨烈的气息。苍蓝真龙与一头体型更为庞大的巨兽缠斗在一起。那巨兽的身形被混沌雾气笼罩,只能隐约看到它有着遮天蔽日的翅膀和布满尖刺的身躯,显然是某种混沌魔神。两者碰撞之处,混沌气流炸开,四海之水倒卷,天地仿佛都在颤抖。壁画的右下角已经残缺,无法看到战斗的结局,但那股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依然让周渊心神剧震。
“真龙与混沌魔神搏杀……”周渊喃喃自语,心中对这水府原主人的身份有了初步的猜测。能与混沌魔神抗衡,又能掌控四海之水,这苍蓝真龙的实力,恐怕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境界。
就在这时,一幅相对完整的壁画映入他的眼帘。这幅壁画比之前的几幅更为精细,画面中央,正是那头苍蓝真龙。它正引动着无尽的混沌潮汐,在一片名为“归墟”的之地建立行宫。归墟之地漆黑如墨,却有无数蓝色的光点闪烁,而那行宫的模样,竟与周渊此刻所处的水府有着几分相似。壁画下方,混沌潮汐环绕着行宫缓缓流动,散发出浓郁的生机与道韵。
“原来这水府是真龙在归墟建立的修炼行宫...”周渊驻足凝视,心神愈发凝重。真龙身上的气息与体内祖龙龙气竟有微妙联系,如同涓涓细流与浩瀚星海的差别。他正欲细探,身后甬道深处忽然传来石门被强行撬动的闷响——那些窥伺者终究还是追进来了。
周渊眼神一凛,正想加快脚步,却在凝视壁画龙眸的刹那,异变陡生!
壁画上的苍蓝真龙龙眸,竟似有实质般亮了一下。那并非晶石反射的光芒,而是一种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的眸光,直接穿透了晶石墙壁,落在了周渊的身上。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意志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直冲周渊的识海。这股意志浩瀚、古老、威严无比,不含任何攻击性,却带着一种上位存在对下位存在的绝对碾压。周渊闷哼一声,身形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只觉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无数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让他的神魂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真龙意志的残留印记!”周渊心中惊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意志并非针对他,而是壁画中残留的一缕印记,只是在感受到他体内的祖龙龙气后,才被意外激活。
意志洪流中,蕴含着对水之法则、混沌之力的至高理解片段。无数画面、无数感悟在他脑海中炸开——他看到苍蓝真龙在混沌中吐纳,引动潮汐淬炼身躯;看到它以水为刃,斩破混沌迷雾;看到它将混沌之力与水之法则融合,演化出万千神通。
“水非柔,乃万物之母,亦可覆灭众生……”
“混沌非乱,乃一切之源,孕育大道……”
“龙者,掌水御混沌,行于大道之巅……”
这些信息并非以文字的形式呈现,而是直接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中。周渊咬紧牙关,强忍着识海的胀痛,全力运转体内的混沌道种。混沌道种悬浮在识海中央,散发出柔和而厚重的光芒,如同一个坚固的屏障,护住他的神魂核心,同时开始主动吸收和调和那股意志洪流。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祖龙龙气也开始剧烈沸腾。仿佛感受到了同源但更高层次的召唤,龙气在他的经脉中疯狂奔涌,几乎要冲破皮肤的束缚,透体而出。周渊连忙引导着龙气向识海汇聚,让祖龙龙气与那股真龙意志相互接触。
一龙一意志,在识海中相遇。没有冲突,没有碰撞,只有一种跨越万古的共鸣。祖龙龙气在真龙意志的滋养下,变得愈发精纯、磅礴;而真龙意志中的法则真意碎片,则在混沌道种的调和下,被周渊贪婪地吸收着。
他对“龙”与“水”、“混沌”的关系,开始有了颠覆性的新认知。在此之前,他一直将体内的祖龙龙气视为一种强大的力量来源,却也因无法完全掌控而感到困扰,甚至一度认为龙气与自己主修的混沌之道存在冲突。但此刻他才明白,龙与混沌、水本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真龙,本就是掌水御混沌的存在,祖龙龙气非但不是累赘,反而是他领悟混沌与水之法则的关键!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甬道内的潮音依旧回荡,晶石墙壁上的壁画静静矗立,但周渊的气息却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骇,逐渐变得明亮、深邃,周身散发出的道韵也愈发浓郁。
终于,当最后一缕真龙意志被混沌道种吸收殆尽时,那股浩瀚的意志洪流彻底消散。周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布满了冷汗,后背也被浸湿,但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难以抑制的笑容。
这一次的意志冲击,虽然凶险,却让他收获巨大,不仅对自身的力量体系有了全新的认知,修为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而此时,身后甬道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那些人显然循着潮音找到了方向。
周渊不再耽搁,快步冲向甬道尽头。那里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的墙壁同样由蓝色晶石构成,与甬道不同的是,石室中央有一洼浅浅的液体。
那液体呈朦胧的蓝色,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浓郁的生机与混沌气息扑面而来。与周渊之前吸收过的混沌源气相比,这液体更加温和,却也更加精纯,仿佛是混沌源气的精华凝聚而成。
“混沌源液!”周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曾在古籍中看到过关于混沌源液的记载,这种液体是混沌之力与天地生机融合的产物,极为罕见,不仅易于吸收,还能用来淬炼肉身、滋养神魂,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宝物。显然,这里是水府原主人用来修炼的宝地。
周渊没有立刻上前收取混沌源液,而是走到石室的角落,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刚才吸收的真龙意志蕴含着庞大的信息和法则真意,他需要时间来消化和巩固。
识海中,混沌道种缓缓旋转,将吸收的法则真意碎片与自身的混沌之道相互融合。祖龙龙气则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变得愈发凝练。周渊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真龙意志传递的信息,心中的震撼与明悟交织在一起。
“原来……真龙之道,竟与混沌如此契合,甚至可掌部分混沌权柄。”他心中暗道,“我体内的龙气,或许并非累赘,而是……一把尚未完全掌握的钥匙!之前我一直无法将龙气与混沌之道完美融合,是因为我对两者的关系认知有误。如今有了真龙意志的启示,再加上这混沌源液,正好用来巩固此番领悟,打通龙气与混沌之道的壁垒!”
石室之外,脚步声与呵斥声已清晰可闻,周渊闭眸的同时,混沌道种悄然运转,开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突与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