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拽着云隐舟,一路匆匆忙忙,赶到梁实院子后,才发现还是晚了点。
其他人都已经到了,三两分散在不大的场地中,进行各种准备工作。
仅是一眼,她就看到风寻鹿仰头望天,神情专注无比,而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就可以看到一群鸟雀,叼着大红灯笼,叽叽喳喳挂在树枝间。
风寻鹿没有说话,但那些鸟雀像是通晓他的心意,彼此间配合极为默契。
林枫看得出神,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秋小小的声音一道响起:“林枫!看洒家的!!”
“……?!!!”
她茫然回头,紧接着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搬这么大块石头做什么!!!”
是的,那是石头,正对林枫的那面宛如满月,不必亲自尝试,林枫就能想象这东西的有多重,而秋小小……甚至不愿意用双手。
“呃……”
她迟疑了,非常识相地后退好几步,生怕遭受误伤。
“什么石头?”
秋小小轻松放下石桌,巨石落地的动静惊到了半空的鸟雀,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她拍拍手,满不在乎道,“这是餐桌。”
“……”
林枫眨眨眼,看了一眼云隐舟,见他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便咽了咽口水,“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餐桌?”
“很早以前下山定做的,但二师兄说放他门口挡路了,我就搬对面山头去了。”
秋小小嘿嘿一笑,非常潇洒地转身,“还有好几张凳子,我去搬。”
“……”
林枫面色极为复杂,小心绕过石桌,顺着狭隘的缝隙溜进接近院门,想看看其他人在做些什么。
“林枫!”
“林枫你来了?”
没想到刚一进来,场面竟是比外头更加混乱,她一时间后悔不已,奈何院中几人都发现了她,只能扯着笑回应,“清墨姐姐……二师兄……还有司颂和程藏锋……你们在做什么?”
“先别管他们,林枫,你来评评理!”
清墨的声音依旧清冽,但明显带着几分愠怒,“老二那炉子来不及炖了,我好心拿加速符给他,他却非说我要炸他院子。”
“师姐!”
对面的梁实死守丹炉,“不成,我这水晶肘子再炖半个时辰即可,你若实在无事可做,便去帮司颂包饺子罢。”
“我这便是半个时辰的加速符!”
清墨举着符箓保证。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梁实幽怨无比,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老二你!”
眼见二人要开始新一轮拉扯,林枫赶紧站了出来,挡在二人中间:“我来我来!”
“这个可以。”
梁实终于让路,清墨神情遗憾无比,但依旧揉揉林枫的脑袋,“辛苦小枫儿了。”
“没有没有。”
林枫运起灵力,解决了肘子危机,这边的混乱才算是告一段落,清墨和梁实各自散去,准备其他食材。
她看了一会,把目光投向剩下二人,司颂一如平日那般靠谱又稳重,排了两大竹篾的饺子又大又香,光是闻着就要流口水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司颂抬头微微一笑,用口型无声道:再等等,快好了。
“嗯嗯!”
林枫重重点头,本来还想跑过去瞧瞧口味,但她的身后,云隐舟呼吸突然一凝,咬牙切齿冷笑起来。
她极为不解地看了过去,只见云隐舟与程藏锋面对面,程藏锋扬起眉毛,神情颇为愉悦,手中菜刀冒着森然寒光,转眼间削出几百刀。
两只金黄的烤鸭瞬间片成薄薄的肉片,皮肉分离,整齐摊在大大的盘子里,他昂着头,骄傲道:“怎么样?小爷刀工不错吧?”
云隐舟:“呵、呵!”
林枫:“……”
她又忙着把这两个家伙分开,将她哥推到司颂那边帮忙后,她才偷偷溜回程藏锋身边,听他疑惑地嘟囔着:“这家伙,咋笑得跟亲自体验过一样……”
林枫:“。”
林枫:“其实……”
林枫:“没什么好其实的,你们开心就好……”
程藏锋:“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林枫:“……”
……
最后的最后,忙碌一晚的林师傅终于坐上了餐桌,再次惊叹完这几百斤的石桌石凳,她执起木箸,细细品味肘子。
很显然,这并非寻常兽肉,仅是啃了一口,她就感受到细细的暖流自筋脉间升起,口齿间满是清香。
一旁的清墨见她爱吃,笑着揉她脑袋,又替她夹了不少:“小枫儿,多吃点,毕竟……”
“在家里不用拘束。”
与此同时,另一边,中央三座大殿处。
两仪遥举玉盏,对着禁地方向略微示意,随后仰头饮尽。
而在他的手边,另一盛满的玉盏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然是一滴不剩。
学堂长老立于一旁,倚着栏杆自斟自饮,“十方还是不来么?”
“唉……无妨,他有数的。”
两仪轻叹一声,又与学堂长老碰杯,“九宫,教我那四徒弟与那两个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
说到这个,九宫闲适的神色一扫而空,转而变得极为复杂,好似愠怒,又像是无奈,宛如上完课的老师,看着学生全错的习题,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重重一叹,手中美酒顿时索然无味,“师兄啊,不是我说师侄,你家那老四,今年又是差了一分!”
“……”
两仪难得尬笑起来,连连摆手,“改明儿我说她去。”
“唉!罢了,大过年的。”
九宫终是说服了自己,当然,也可能是习惯了这命苦的日子,重新举起酒杯,望着下头几块烛火通明的区域,“那两个孩子……你当真没有认错人么?”
“哦?怎么说?”
两仪不解道,扭头便看见九宫脸上的欣慰与咬牙切齿,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只当自己没看到。
“叫司颂的那孩子,甚是聪慧,虽说不如当年的程藏锋,但他极为用心,是块难得的璞玉。”
九宫想起司颂交上的答卷,止不住点头,“暂且不提那一手好字,必然是下足了苦功夫,单凭他勤勉谦谨的态度,若是在凡间,该当一声将相之材。”
两仪下意识掐算,随即微微一怔,叹道:“是,他一贯如此。”
“至于林枫……”
提起林枫,九宫明显气短,“她这次堪堪得了六十。”
“那不是极好……”
“但她竟是与你那老四错得一模一样,也不知谁偷瞄了谁,真当老夫看不出来!”
“……”
两仪只觉无颜面对同门,九宫更是冷笑连连,“她怕老夫发觉,特地改了一道,这才高了一分!”
“……唉!”
两人一道叹气,九宫端起玉盏饮尽,平复了许久,才神情复杂道,
“师兄,在你的卦象里,那神明当真是林枫么?”
“是啊。”
两仪苦笑不已,举杯轻抿,
“至于司颂……”
“他仅是命途坎坷的普通人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