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指离开终端,指尖还沾着鲜血。她没擦,只把掌心那道裂开的口子往袖口上蹭了蹭。凝胶刚封住沈倾寒的神经接口,左臂的黑线停了,可脉搏还在乱跳,一下一下,扯着共感的线。
沈倾寒靠着锈栏杆,头低着,呼吸轻得几乎看不见胸口动。她不说话,但江晚知道她在听——共感还在,像根绷紧的弦,连着两人。江晚闭了下眼,调出破解的日志,投在屏幕上。
“三重跳转,最后落点在东南亚。”她声音压着,没起伏,“巴厘岛的空壳公司,七十二小时内三笔跨境转账,金额对得上‘灰烬会’军火尾款。”
沈倾寒慢慢抬头,眼尾红,瞳孔里浮着血丝。她抬起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下。屏幕跳转,暗网权限打开,一串加密字符滚出来。
“冰匣……有记录。”她嗓音哑,“三年前,‘S-q-01’移交,买方‘北境之眼’,代理叫‘渡鸦’。”
江晚盯着那行字。她记得这代号。前世黑市拍卖会上有人提过,说是个专接禁忌实验的组织,从不露脸,交易走离岸链。她当时没当真,以为是唬人。
现在它来了。
她把资金流和代理信息并列调出,手指滑动,比对签名。几秒后,画面停在一份电子合同扫描件上——空壳公司股东的签名,笔锋转角有个小钩,和陆曼律师经手的文件一模一样。
“洗钱闭环。”江晚收手,“陆曼的人,把样本送出去了。”
沈倾寒轻轻点头,额角渗汗。她想抬手查更多数据,右臂刚动,左臂猛地抽搐,绷带边缘又渗出血。江晚立刻按住她肩膀,共感传来一阵刺痛,像针从神经里往外扎。
她没松手,把终端推过去:“你闭眼,我来。”
“不行。”沈倾寒咬牙,“权限锁在‘夜枭’密钥里,只有我能触发。”
江晚盯着她,几秒后,从战术包里掏出一支注射器,掰开针帽,扎进自己脖子。淡蓝药剂推入,她呼吸一沉,瞳孔微缩。
“我压了痛感。”她说,“你用我的手。”
沈倾寒看着她,没说话。片刻,伸手,覆上江晚的右手。
共感接通。
江晚的意识被轻轻拉进数据流,不像上次那样撕裂,而是像踩进深水,缓缓下沉。她顺着沈倾寒的思维走,看见她藏在暗网深处的密道,看见她用血契波动当密钥,一层层解开“冰匣”。
屏幕闪出日志:
【交易编号:x7R9-KL2】
【物品:极光计划·S-q-01样本x1】
【交付方式:冷链运输,终点:北纬68°12′,东经23°41′】
【备注:移交‘北境之眼’,代理‘渡鸦’确认签收】
坐标在北极圈边缘。
江晚记下位置,调出城市基建图。她没急着盯境外,反而转回本地——倒计时还在走,47小时12分。三个标红的供水节点:东区净水厂、南岸泵站、北郊储水池。
她放大储水池结构图,调出温控记录。恒温18度,全年没变。
“不对。”她皱眉,“S-q-01低温下活性会降,18度是极限。可储水池常年恒温,毒素扩散达不到预测速度。”
沈倾寒睁眼:“你是说,它们不是目标?”
“是掩护。”江晚快速调出电力日志,“主控电网下周三凌晨两点到四点例行维护,全城备用系统启动。供水泵断电后强制重启,持续72秒。”
她模拟断电:水泵重启瞬间,压力骤增,管道空气被压缩,形成湍流——正好把预注的毒素搅匀,推入全网。
“目标是电网。”她说,“断电七十二秒,供水自启,毒素扩散效率翻十倍。他们不用炸厂,只要电停一下。”
沈倾寒盯着模型,忽然抬手敲代码。几秒后,音频日志被提取——是上次共感残留的碎片,一段被删的通话录音。
俄语。
翻译模块报错:口音变体无法识别。江晚切到声纹分析,拉长音频,逐帧看波形。第3.7秒,一个低沉男声闪过:“‘极光计划’样本已移交‘北境之眼’。”
声音短,但清楚。
“不是通用俄语。”江晚说,“西伯利亚矿区口音,带科米语腔调。能用这种话的,要么本地人,要么长期在那边活动的情报员。”
沈倾寒没应,只把“北境之眼”和“渡鸦”塞进追踪程序,关联资金流、通信频段、物流记录。程序刚跑,终端震动——新提示弹出:
【匹配成功:渡鸦 → 关联Ip集群,最后一次登录位置:雅加达国际数据中心】
【附加信息:该Ip曾于48小时前访问沈氏集团内部档案库,下载‘极光计划’原始实验日志】
江晚眼神冷了。
“他们在查资料。”她说,“不是单纯执行,是在确认参数。”
沈倾寒划动屏幕,调出Ip路径。数据跳转六次,最终指向巴厘岛的离岸服务器,归属那家空壳公司。
“陆曼的律师签的注册文件。”江晚低声,“她不只洗钱,还给了沈氏内部权限。”
沈倾寒闭眼,呼吸变沉。共感里,江晚感觉到一股怒意在她意识里翻腾,像被锁住的野兽。她不说话,只把终端转过来,屏幕上是一张加密通讯截图:
【发件人:未知】
【收件人:渡鸦】
【内容:样本接收确认。下一步,启动‘电网测试’。】
发送时间:两小时前。
江晚盯着那行字,忽然伸手,拔掉了终端的神经接口。
“你不能再连了。”她说,“接口已经开始烂。”
沈倾寒没反对。她清楚自己什么状态——左臂神经坏死,再强行桥接,共感会反噬江晚。她靠在栏杆上喘了口气,从风衣内袋摸出一张存储卡,递过去。
“这是我能导出的最后一批‘夜枭’核心数据。”她说,“里面有‘灰烬会’五年内的加密规则。你用它,能伪造一条假指令,发给‘渡鸦’。”
江晚接过卡,插入终端。几秒后,协议解析,她开始编辑:
【发件人:北境之眼】
【收件人:渡鸦】
【内容:电网测试延期。目标城市警觉性升高,建议启用备用方案——先清除‘白鸦’与‘夜枭’。】
她按下发送,信号伪装跳转,注入“渡鸦”的接收通道。
“他们会查证。”沈倾寒说。
“那就让他们查。”江晚合上终端,“查得越久,我们越有时间。”
她起身,重新涂上止血凝胶,给沈倾寒的伤口缠上新绷带。动作利落,没多看一眼。
“你还能走吗?”
沈倾寒扶着栏杆,慢慢站起来,左臂垂着,没知觉。她点头,从腰侧抽出战术刀,插进右靴。
“能。”
江晚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楼梯口。风从破窗灌进来,吹起她的黑发。她没回头,只低声说:
“接下来,得找到‘渡鸦’在本地的接头点。”
沈倾寒跟在她身后,脚步虚浮,但没落下。共感里,两人的心跳慢慢靠拢,不再错拍。
终端屏幕还亮着,最后一行日志缓缓滚动:
【伪造指令已发送】
【等待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