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网后面,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一动不动。
江晚屏住呼吸,左肩的血顺着战术背心往下流,滑到手肘,湿漉漉的,又冷又黏。她没去擦,只是慢慢抬起右手,把电磁脉冲枪抵在肩窝,枪口对准铁网的缝隙。沈倾寒就贴在她身后半步远,手腕上的铜铃一直在震,不是轻轻颤,是持续地抖,像是被电流穿过了一样。
“不是巡逻队。”江晚压低声音,几乎听不见,“他们早就在这儿等着了,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沈倾寒没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铜铃,金属发出一声嗡鸣,很短,但前面那个人眼皮微微一跳。
江晚终于看清了——黑衣服,战术靴,耳朵边上闪着金属光,是监听器。不是普通保镖,是秦川手下那批受过特种训练的人。她突然想起刚才在检修箱里找到的那块电路板,背面有一行小字:“项目代号:归零。负责人:陆曼。”
这不是抓人,是来灭口的。
她把脉冲枪调成短距定向模式,拇指轻轻滑过保险开关。这种模式不会影响太远,但五米内的电子设备都会瘫痪。她不敢冒险,发报机和摄像头都还在身上,要是被波及,她们就彻底瞎了。
“等我行动。”她侧过头,嘴唇几乎贴上沈倾寒的耳朵,“我敲三下铁网,你制造声音,我动手。”
沈倾寒点头,抬起左手,用指节轻轻叩击铁网。
一下。
前面那人抬手摸了摸耳朵,像是信号断了。
两下。
他往前迈了半步,探头往管道深处看。
三下。
江晚扣动扳机。
一道无声的蓝光从枪口闪出,像看不见的波浪扑过去。铁网后的男人猛地一晃,耳朵里的监听器冒出一缕青烟,整个人往后倒去。另外两个从侧面冲出来的人也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热成像仪屏幕瞬间黑掉,通讯器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然后彻底没声了。
三个人瘫在地上,手里还抓着枪,但眼神已经发直,动不了了。
江晚没犹豫,快步上前。她先踢开最近那人的枪,蹲下身,从他腰间解下U盘——黑色外壳,侧面有个倒三角符号,边缘带锯齿。她翻过来一看,底部有行极小的编号:GZ-07。
“归零计划第七号?”她低声念着,没再多想,把U盘塞进战术包最里面。
沈倾寒靠在铁网边,铜铃的震动慢慢停了,但她脸色发白,额角全是冷汗。刚才那阵共振让她眼前一白,像是有什么信号强行冲进了脑子。
“你还好吗?”江晚扶住她的胳膊。
“能撑。”沈倾寒喘了口气,“这U盘得用老设备读,现在的高科技解不开。”
“你有办法?”
沈倾寒没回答,从风衣内层拿出一个长方形铁盒,锈迹斑斑,边角还有焊接的痕迹。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台老式手摇发报机,黄铜按键泛着暗光,线路明显被人改过。
“二战时候的东西。”她手指轻轻抚过键盘,“陆曼的‘归零计划’用的是1940年代的军用加密方式,后来被淘汰了,因为太慢。但她就喜欢这些老古董——她说,现在的人谁还会回头看?”
江晚盯着那台机器:“你能用它读U盘?”
“不是读,是骗。”沈倾寒把U盘插进发报机侧面一个隐蔽的接口,“它会假装自己是合法指令源,骗过加密系统。但频率得对,不然U盘会自毁。”
她说着,开始转动发报机上的旋钮,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用。滴答声响起,节奏稳定,像节拍器在敲。
江晚蹲在她旁边,盯着发报机的小屏幕。一开始全是乱码,接着字符慢慢重组,跳出一行行数据。
她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熟。
“等等。”她伸手按住沈倾寒的手,“这节奏……是不是《致爱丽丝》?”
沈倾寒停下,听了几秒,点头:“前四小节。用的是摩尔斯电码的变体,音符长短代表点和划。她用古典乐当密钥,每首曲子代表不同权限。”
“所以这U盘……不只是存东西,还能传信号?”
“对。”沈倾寒重新调频率,“它接收指令,也发信号。陆曼用这套老系统控制整个‘归零’网络,躲开现代防火墙。”
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稳定,跳出一段重复代码:
·—· ··· — ···· · — ·· — ·· ····
江晚试着念:“RSEhEtIINIh……不对,是节奏。”
沈倾寒闭上眼,手指轻轻敲膝盖,按着《致爱丽丝》的旋律拆解摩尔斯码。
“R……E……S……E……t……h……E……R……E……S……E……t……”
她睁开眼:“重置。她在下令——‘重置所有节点’。”
江晚皱眉:“什么时候?”
“不知道。但命令已经发出去了,执行时间藏在下一首曲子里。”沈倾寒手指在键盘上滑动,“这U盘只是中转,真正的控制台在别处。”
“能追信号源吗?”
“能,但要时间。”她抬头看江晚,“可我们一反向追踪,她马上就会知道。”
江晚沉默几秒,忽然从战术包里拿出微型摄像头,连上发报机的输出口。
“那就让她知道我们在查。”她说,“但别让她知道我们查到哪了。”
沈倾寒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了下,没说话,重新启动发报机,手动输入一段假回应——内容是“指令接收,等待确认”,发送时间故意延后十分钟。
“她会以为一切正常。”沈倾寒说,“我们有十分钟。”
江晚点头,迅速拆下摄像头的存储卡,换上一张空白的。她把旧卡放进防干扰袋,塞进内衣夹层。
“不能留这儿。”她说,“他们只是晕了,没死。陆曼迟早会发现通讯断了。”
“走排水沟。”沈倾寒指着管道下方一条窄岔道,“通向老反应堆区,那里有独立供电,能绕开主监控。”
江晚扶她起身,两人刚要动身,发报机突然“嘀”了一声。
屏幕闪了下,跳出一行新信息:
NExt SoNG: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tImE to RESEt: 03:17
江晚盯着那时间,瞳孔一缩。
“三点十七分。”她低声说,“就是现在。”
沈倾寒立刻抓起发报机塞进包里。江晚提起枪,两人迅速滑进排水沟。沟底积着黑水,没到脚踝,气味刺鼻。她们贴着墙根往前走,脚步放得很轻。
刚走不到二十米,头顶的通风管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脚步声,是一种低频的脉冲,像机器启动的声音。
江晚抬头,看见通风管接缝处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
“她在清系统。”她咬牙,“三点十七分,所有节点同步重置。我们刚才发的假信号……会被验证。”
沈倾寒靠在墙边,呼吸急促:“要是被识破,她会立刻封锁所有出口,启动备用监控。”
“那我们就赶在她完成前,切断信号源。”
“怎么切?我们连控制台在哪都不知道。”
江晚停下,从战术包里拿出那块烧焦的电路板。她用刀尖刮开背面的焦痕,露出底下一行更小的字:
LINK to mAINFRAmE: pIpELINE 7-b
“第七号管道……b区。”她抬头看沈倾寒,“就是这儿。”
沈倾寒盯着那行字,忽然抬手,指向头顶一根粗大的金属管——管壁上刷着黄漆编号:7-b。
“上面。”她说,“主控线路在管道夹层。”
江晚仰头看,那根管子离地快四米,外面包着隔热层,有检修口,但被螺丝封死了。
“得上去。”她说。
“你肩膀伤成这样,行吗?”
“不行也得行。”江晚把枪递给沈倾寒,“你守下面。我上去拆线。”
她找了个支架,单手抓住,用力往上爬。左肩一用力,伤口撕裂,血顺着胳膊流到手腕。她咬牙,一脚踩上支架,另一只手扒住管道边缘,翻身上去。
手指摸到检修口的螺丝,她掏出战术刀开始撬。
第一颗松了。
第二颗卡得紧,她加力,刀刃打滑,在掌心划出一道口子。
血滴下来,落在管道上,顺着缝隙渗进夹层。
第三颗螺丝刚拧开一半,沈倾寒背包里的发报机突然响了。
还是《致爱丽丝》的旋律。
但节奏,快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