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钢梁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像是快要撑不住了。裂缝在生锈的铁皮上慢慢爬开,像一条毒蛇缓缓前行。沈倾寒蹲在断裂的输送带上,手指死死抠住边缘,指节都泛白了。她腕上的铜铃突然“叮”地一震,像是被人猛地敲了一下,震得她脑子一懵,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咬紧牙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江晚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迅速拉紧吊索,一手攀着支架,三两下就靠近了沈倾寒。“别松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沈倾寒睫毛轻轻颤着,眼神有些涣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她锁骨上的双生花图腾突然裂开一道细缝,黑色的液体缓缓渗出来,顺着皮肤蔓延,像墨水滴进水里,迅速扩散。
江晚瞳孔一缩,没有半点犹豫。
她低头咬破自己的指尖,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她将血抹在沈倾寒锁骨的裂痕上。血刚碰上那黑液,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黑液竟然像被吸回去一样,开始倒流!裂痕微微合拢,可图腾却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皮下挣扎,想要冲破皮肤。
“撑住。”江晚一只手稳稳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冷静又坚定,“我在。”
图腾跳得越来越厉害,皮肤上鼓起一块块不规则的凸起,像是有生命在撕扯着什么。突然,“啪”的一声轻响,那纹身猛地裂开——两只半透明的蝶形光影从中飞出,翅膀薄得像蝉翼,泛着暗红色的微光。
其中一只蝶轻轻扇动翅膀,落在江晚的肩头,触角微微一动,她顿时感到一阵灼热的刺痛,像是被烙铁轻轻烫了一下。
而另一只蝶,却毫无预兆地俯冲而下,直直撞向沈倾寒的心口!
“呃!”沈倾寒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的衣服瞬间被鲜血浸透,但她没倒下,双手依旧死死抓着铁皮,牙关紧咬,不肯松手。
江晚一手扶住她后背,另一只手将指尖剩下的血抹在她唇上。“契约是我定的,”她声音沙哑却有力,“谁也别想抢走。”
沈倾寒喉头动了动,艰难地咽下那点血。奇怪的是,胸口的血开始慢慢凝固,锁骨上的图腾也渐渐变淡,最后只剩下一抹浅浅的痕迹,像风吹过的灰。她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蝶影,眼神依旧清明,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锋利。
“它认你为主……”她低声说,声音有点哑,“也认我为刃。”
江晚没回应,只是默默重新调整肩上的吊索,检查卡扣是否牢固。她的左肩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又裂开了,血顺着背心往下流。肩头那只血蝶轻轻颤动,仿佛在吸收什么,时不时传来一阵灼痛。
头顶的钢梁又“咯”地响了一声,裂缝比刚才宽了一指多,锈渣簌簌掉落。
“没退路了。”江晚撕下一块衣角,动作利落地包扎肩膀。虽然疼,但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沈倾寒点点头,扶着支架慢慢站直。她低头看了眼胸口的血迹,又抬手摸了摸腕间的铜铃。铃声已经很弱了,但还在微微震动,像远处传来的回音,还没彻底消失。
“它还在找我们。”她说。
“那就让它找。”江晚抬头,看向输送带尽头那个幽深的检修口,“但它,绝对找不到尸体。”
两人重新踏上铁皮带面,脚步放得很轻。每走一步,支架就发出“吱呀”声,像是随时会塌。沈倾寒走在前面,重心压低,双手扶稳两边;江晚跟在后面,左手始终搭在吊索卡扣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走到断裂处时,沈倾寒停下了。中间的支架已经彻底断了,输送带悬在半空,只靠两端勉强连着。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吹得铁皮微微晃动。
“跳过去。”江晚说。
“你行吗?”沈倾寒回头,眼里有担心。
“少废话。”江晚直接推了她一把,“快走。”
沈倾寒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跃!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对面,脚下一滑,但她迅速蹲下,稳住了。
她立刻转身,朝江晚伸出手:“轮到你了。”
江晚盯着那断裂的空隙。距离不算远,但她左肩已经快没力气了。她甩了甩手臂,让血液流通,又看了眼肩上的血蝶——它翅膀微微张开,像是在感应她的状态。
她后退两步,助跑,起跳!
腾空的瞬间,左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吊索晃了一下。她勉强伸手,指尖刚碰到支架边缘,铁皮突然一沉!
千钧一发之际,沈倾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江晚重重摔在支架上,翻了半圈才停下。她喘着气,抬手擦了把汗,肩头的血蝶剧烈震颤,仿佛也在替她承受痛苦。
“还能走吗?”沈倾寒蹲下问。
“废话。”江晚撑着地面站起来,拍掉身上的锈渣,“走。”
两人继续前进,脚步比之前慢了些,但每一步都更稳。输送带尽头的检修口透出幽幽的蓝光,像从地底渗出的寒雾。越靠近,空气越冷,呼出的气在铁皮上凝成白雾。
江晚突然停下。
“怎么了?”沈倾寒问。
江晚没回答,而是抬手按住肩头。那只血蝶翅膀微微开合,触角转向检修口的方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里面有人来过。”她说。
“不可能。”沈倾寒皱眉,“备用通道的电子锁早就激活了,没人能进来。”
江晚盯着那道蓝光,声音低沉:“不是活人留下的。”
沈倾寒一愣,随即伸手摸向支架边缘。指尖划过铁皮,沾到一点黏糊的东西。她凑近一看——是干涸的血迹,颜色发黑,边缘呈放射状,像是喷溅出来的。
“不是我们的。”她说。
江晚点头。她掏出战术刀,在血迹旁边的铁皮上轻轻一划,刀尖带出一道浅痕——痕迹边缘有细密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抓挠过。
“有人在这里挣扎过。”她说,“很久以前。”
沈倾寒盯着那道划痕,忽然抬手按住太阳穴。铜铃又震了一下,比之前更短,却更尖锐。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冷得像冰。
“我们得进去。”她说。
江晚没动,而是抬头看向头顶。钢梁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主承重处,金属扭曲的声音不断传来,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她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
检修口的铁门半开着,铰链锈死,只能勉强挤过一个人。沈倾寒先进去,江晚紧随其后。门内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通道,墙上布满管道,头顶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洒下幽蓝的冷光。
江晚刚踏进一步,肩头的血蝶突然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猛地俯冲——
直直撞向通道尽头的一扇金属门!
门上刻着一个倒三角符号,边缘焦黑,像是被高温烧过。血蝶撞上门的瞬间,整扇门轻轻震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某种机器被唤醒了。
沈倾寒抬头看着那扇门。
“这是……”她刚开口。
门缝里,缓缓渗出一缕暗红色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