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指轻轻碰了下船舱边缘的金属。那地方冰凉,还带着点锈迹,她没说话,只是悄悄抬头看了眼沈倾寒。
沈倾寒已经蹲了下来,掀开了盖在箱子上的防水布。一个密封箱露了出来,上面贴着的标签已经褪色,但“x-07”三个字还是清清楚楚。她指尖轻轻划过箱身,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不该醒的东西。
“这就是昨晚信号指向的地方。”江晚低声说,声音有点紧。
沈倾寒点点头,从腰带上取下一柄小巧的切割刀,对准锁扣一撬——“咔”一声,箱盖弹开了。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二支玻璃小瓶,液体是淡淡的灰白色,不动的时候几乎透明,只有光线斜着照过去时,才会闪出一点点微弱的荧光。
“致幻剂原液。”沈倾寒语气平静,“我以前改过的配方。”
江晚拿起一支对着光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保存得挺好,剂量也稳定……但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有人想用它。”沈倾寒合上箱子,“或者,已经用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多说什么,默契地收好箱子,带上干扰器和记录设备,登上了机动船。引擎响起,船头劈开海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痕。风从背后吹来,夹着海水的咸味,还有铁锈的气息,让人心里莫名发沉。
三个小时后,船靠了岸。
废弃的观测站半塌在岩壁之间,外墙爬满了藤蔓,门口横着一根断裂的钢梁。江晚第一个跳上平台,贴着墙小心前进。沈倾寒紧跟在后,手腕上的终端自动开启信号扫描。
屋子里积了厚厚一层灰,控制台早就碎了,零件散了一地。江晚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线路接口,把便携硬盘插进主控芯片槽。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段加密日志。
“是军火交易记录。”她快速滑动页面,“就在昨晚十一点十七分,我们刚离开游轮不到两小时。”
沈倾寒凑近看,瞳孔猛地一缩。她的目光停在其中一行字上:“买家编号F-9,携带物资清单写着‘神经调制剂x型’……这是这批致幻剂的伪装代号。”
江晚立刻调出交易地点的三维图。画面显示一片荒废的码头区,四面环水,唯一的入口被高墙封死。接着切换到监控回放:一群人聚集着交接货箱,突然有人抽搐倒地,紧接着像连锁反应一样——有人开始胡乱开枪,同伴互相撕扯,有人跪在地上大笑,有人抱着头惨叫……
“不是中毒。”江晚皱眉,“是集体幻觉。有人精准投放了什么东西。”
沈倾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锐利:“空气传播载体,加上心理暗示触发机制。这不是普通的用药……是行为操控实验。”
“谁干的?”
“不重要。”她冷冷地说,“重要的是,他们用了我的药。”
江晚拔出硬盘,起身就往门口走:“去现场看看。”
码头比视频里更乱。
焦黑的集装箱歪歪斜斜地倒着,地上全是血迹,几具尸体还没人处理,姿势扭曲,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好像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恐惧。
江晚戴上手套,在一名核心买家身上搜查。外衣破了,但内袋却完好无损。她抽出一枚金属徽章,表面有一层暗色涂层,摸上去有点黏,稍微一擦,竟然冒出了淡淡的白烟。
“有腐蚀性保护层。”她赶紧用硝酸棉薄片包住徽章,放进密封袋。
不远处,沈倾寒忽然背靠墙壁,左手按住太阳穴,呼吸有些急促。她猛地抬起右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左腕,力道大得让袖口都裂开了。
江晚立刻冲过去:“你怎么了?”
“血契……有反应。”沈倾寒咬着牙,“这个标记,它在和我共振。”
江晚打开密封袋,把徽章放在一块干净的钢板上。沈倾寒伸出手指,轻轻在表面一划——刹那间,一个倒三角的纹路泛起暗红的光,线条的角度,竟和化工厂地下通道入口的激光投影一模一样。
“一样的标记。”江晚压低声音,“不只是基地标识……它是激活符。”
沈倾寒闭上眼,语速飞快:“姐姐日记里提过,‘极光计划’所有关键节点都用倒三角做权限认证。实验室、数据库、药物库……包括最后阶段的人体实验舱。”
江晚突然想起什么:“你说陆曼最早的研究是从精神控制开始的……这种致幻剂,会不会就是当年项目的延续?”
“不是延续。”沈倾寒睁开眼,眸子泛红,“是成品。”
她们迅速理清线索:x-07药剂→被人非法复制使用→在军火交易中投放→买家佩戴倒三角徽章→标记与“极光计划”完全吻合。每一步都在指向同一个结论——灰烬会根本没消失,而是藏得更深了。
“必须交给国际刑警。”江晚说,“让他们立案调查。”
沈倾寒没反对。她们回到临时指挥所,架起加密通讯频道,上传所有数据,还附上了一段交易前的录音:“灰烬会的最后仪式,将在倒三角之下重启。”
三十分钟后,国际刑警的代表接通了视频。对方是个穿制服的男人,神情严肃:“我们需要完整的证据链,否则没法立案。”
“我们有实物证据。”江晚展示徽章图像,“还有药剂来源追踪记录。”
“这些还不够。你们指控的是跨国恐怖组织,必须逻辑闭环。”
这时,沈倾寒忽然开口:“我能补上最后一环。”
她打开终端,调出血契图腾的生物电波模型。屏幕上,一条曲线不断跳动,频率稳定又独特。
“这是我跟江晚之间的血契共鸣信号。”她说,“每次情绪波动剧烈,都会产生特定的脉冲节奏。”
她切换画面,导入一段加密代码的波形图。两条曲线并列出现,几乎完全重合。
“核爆装置的启动代码,脉冲结构和我们的血气波形一致。”
对面沉默了几秒:“你是说,他们打算用你们的生理信号当解锁密钥?”
“不是‘打算’。”沈倾寒盯着屏幕,“是已经在用了。倒三角是入口,致幻剂是测试,真正的目标,是利用我们的连接,点燃毁灭程序。”
视频那头安静了很久。最终,男人点头:“证据接收。我们会立刻成立专案组。”
通讯结束,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晚把徽章原件放进防磁盒,贴着胸口收好,就在心跳的位置。沈倾寒关掉终端,慢慢抬起左手,看着锁骨处那只血蝶纹身。皮肤下的图案微微发烫,像被看不见的火烧着。
“他们在等我们走进陷阱。”江晚轻声说。
“那就让他们看看。”沈倾寒站起身,声音平静,“谁才是真正的引信。”
窗外天色渐暗,海风吹进破损的窗框,掀起桌上文件的一角。江晚的目光落在终端最后定格的画面——血契波形与核爆代码的对比图,两条线缠绕着走向终点,再也分不清彼此。
沈倾寒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唇角。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渗出一滴血珠,顺着下巴滑落,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暗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