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把防磁袋塞回背包的时候,指尖忽然碰到内层布料上一道小小的裂口。她没停手,只是轻轻把照片往里压了压,生怕露出来一点。远处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地面震得厉害,那种震动不像普通的车,更像是什么重型机械正在逼近。
“别走主通道。”耳机里传来低低的声音,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的,还带着一点点电流杂音,“左前方七米有个通风井,盖子锈住了,你得用刀撬开。”
江晚没回应,但身体已经贴着墙悄悄移动。她的义肢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空荡荡的地下走廊里几乎听不见。左手摸到腰间的折叠刀,抽出刀刃的同时右脚踩上墙面,借力一跃,刀尖精准地卡进通风口边缘的缝隙。她手腕一用力,金属扭曲的声音刺耳地响了一下,盖板松动了半寸。
下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六个人,正一步步推进。
她立刻收刀,后退两步,转身朝旁边那扇写着“b3储物区”的合金门走去。
门禁是老式的虹膜识别,屏幕早就黑了。江晚抬起左眼,义肢里的微型扫描仪启动,一道蓝光扫过锁芯。三秒后,咔哒一声,机械锁开了。
屋里没灯,只有几排铁架静静立着。她快步绕到第三排尽头,蹲下身掀开地板暗格——这是秦川以前提过的备用入口,说里面藏着应急资金账户的密钥。可现在,格子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方形凹槽,大小刚好能放下一个小保险柜。
她盯着那空位看了两秒,手指在边缘轻轻一抹。灰尘很薄,说明最近有人来过。
“你在哪?”她低声问。
“监控室。”沈倾寒的声音顿了顿,“我在追踪他们的信号流向。这个金库……和陆曼的服务器同步心跳频率,每三十秒交换一次数据,伪装成电力巡检。”
江晚站起身,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的一道接缝上。那里的墙体颜色比别处深一点,材质也更厚。她走过去,掌心贴上冰冷的水泥面,义肢内部的探测器开始工作。
“里面有夹层。”她说。
“别碰主柜。”沈倾寒语气突然紧了些,“那是陷阱,一碰就会触发封锁系统。”
江晚没说话,退后半步,从袖口取出一枚微型震感贴片,贴在墙体接缝处。几秒后,反馈显示里面是空的,结构还不稳定,明显是人为加装的隐藏空间。
她拆下义肢外板,露出底部的切割装置。低温等离子刃缓缓升起,贴近墙面。没有火花,只有一缕淡淡的焦味飘出来。她沿着探测出的轮廓慢慢切割,动作稳得不像个刚逃命出来的人。
圆盘状的墙体脱落,后面露出一个保险柜。表面没有标识,只有一个指纹和瞳孔双识别区。江晚把自己的手指按上去,闭上右眼,让义肢模拟生物电信号同步传输。系统读取完毕,锁舌“咔”地一声弹开。
柜门打开时,里面没有钱,没有文件,也没有芯片。
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她拿起照片,看清画面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照片上的沈倾寒穿着白色病号服,被绑在金属台上,脖子两边插着细管,眼睛半睁,眼神空洞。背景是一间实验室,灯光惨白。而在她身边站着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记录板,嘴角挂着笑——是秦川。
江晚的手指收紧,纸角微微卷起。
“你看到了?”耳机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风吹过碎玻璃,“他不是什么黑道头目。他是‘极光计划’的执行医生之一。”
江晚没说话,迅速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第十七次神经适配实验,对象:沈倾寒。反应值超标,建议终止。——q”
q。秦川。
她把照片小心塞进战术腰带最里面一层,正要关上柜门,头顶突然亮起一圈红光。
广播响起,机械女声毫无感情:“检测到未授权取物行为,安全协议启动。b区通道将在九十秒内完全封闭。”
江晚立刻转身冲向门口。走廊尽头的合金门已经开始下降,液压杆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加快脚步,距离门还有十五米、十米、五米……
红光转得更快,倒计时进入最后十秒。
她猛地扑地滑行,就在身体即将撞上门缝时,整条走廊的灯突然全灭了。
那一瞬,液压系统停了一瞬。
她趁机滚出去,肩膀重重磕在地上,左膝擦过粗糙的水泥地,火辣辣地疼。但她没停下,一手撑地直接站起来,背靠墙壁,右手已经握紧了电击器。
灯光恢复,门彻底关闭。
她低头看了眼膝盖,军裤破了个口,皮肉渗血,不算太严重。
“你受伤了。”耳机里的人说。
“还能动。”江晚压低声音,“现在怎么办?你还在线吗?”
“我在。”沈倾寒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喘,像是在忍着什么不适,“但我不能待太久,他们已经开始追踪信号源了。刚才断电那一招,会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江晚靠在柱子后,快速拆开义肢外壳,取出一块扁平的小装置——信号干扰器。她按下开关,周围空气微微颤了一下,所有监测设备瞬间失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说,“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被人算计。”
“可这次不一样。”沈倾寒的声音很轻,“秦川参与过实验。他亲手给她打过针。那些药剂,是他调配的。”
江晚闭了闭眼。
她想起昨晚在码头边,秦川递来情报时信誓旦旦地说:“陆曼怕她,所以一定要毁掉她。”
原来不是怕。
是掩盖。
“你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沈倾寒继续道,“他说他欠一个人情,所以愿意帮我们。可他从来没说过,欠的是谁。”
江晚握紧干扰器,指节发白。
“他在等我们进来。”她说,“从一开始就在等着。”
“所以别信坐标。”沈倾寒的声音忽然变得冷静,“也别信任何旧关系。你现在拿到的东西,足以让他完蛋。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闭嘴。”
远处又传来引擎的轰鸣,比刚才更近,还不止一辆。
江晚贴着墙根移动,穿过一条狭窄支路,前面是通往地面的楼梯井。但她没往上走,而是拐进了旁边的通风管道。
爬了不到十米,她停下来,从腰带掏出照片,借着手腕微弱的光再看一遍。
秦川的笑容还在脸上,可那双眼睛冷得不像活人。
她正要收起,忽然发现照片边缘有一道极细的折痕——不是自然磨损,像是被人刻意折过两次,形成一个隐蔽的三角标记。
她用指甲轻轻刮开那层纸背,底下露出一点银色反光。
还没来得及细看,耳机里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警报。
“他们进来了。”沈倾寒说,“六个武装人员,带热成像仪。你只剩四十秒调整位置。”
江晚立刻把照片收好,塞进口袋,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管道尽头是个t字岔口,左边通废弃配电室,右边连排水沟。
她选了左边。
刚爬出出口,身后就传来金属碰撞声。有人打开了通风井盖。
她迅速躲进一堆报废变压器后面,屏住呼吸。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子踩在碎屑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查角落。”一个男声命令道,“老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晚的手紧紧按在电击器上,指尖微微出汗。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沈倾寒的声音,比之前更哑,却异常清晰:
“记住,秦川不是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