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贴着排水管的内壁,指尖轻轻碰到了胶卷的一角。金属管传来细微的震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慢慢从袖口抽出电击器,指节上的旧伤因为用力而泛白。
耳麦里一片寂静。沈倾寒切断了所有信号——这是她们之间的默契:一旦暴露,立刻断联,接下来全靠自己。
外面传来压低的命令声,至少有三十七人,全副武装,红外线布满了每一个通风口。王浩这次真的动了杀心。
头顶的格栅微微一颤,一道黑影从旁边滑下。沈倾寒落地几乎没有声音,黑发遮住半边脸,左手腕的绷带已经渗出血迹。她一句话没说,只是抬起手,在空中划出两个方向。
江晚点头,明白了。
第一批雇佣兵走进仓库中央,战术灯扫过堆叠的废弃反应釜。就在他们分散搜索的瞬间,沈倾寒手指一弹,三根银针飞出,精准扎进三人颈侧。那几个人身体猛地一僵,瞳孔放大,枪口不受控制地偏转。
子弹乱飞。
有人被队友误伤,肩膀中弹倒地。另一个慌乱还击,却打中了同伴的大腿。短短三秒,混乱爆发,自相残杀开始。
江晚趁机从排水管跳下,贴着墙悄悄前进。她知道王浩不在这些人里面——他从来不会亲自出手,他喜欢躲在暗处,看她挣扎求生。
天台。
黑暗中,狙击镜反射出一丝微光。江晚眼角捕捉到了那点反光。她背靠着水塔的钢架,呼吸平稳。他知道她在看,他也知道她发现了他。
这种对峙,是他最享受的游戏。
沈倾寒跟了上来,脚步有些不稳。毒素还没完全清除,右腿使不上力。但她还是走到了江晚前面,替她挡住了视线死角。
“他还想玩。”江晚低声说。
“那就陪他玩到底。”沈倾寒扯开风衣,露出腰腹缠着的冷焰火装置,引信连着掌心的起爆器。
江晚没有阻止。她们早就计划好了——如果王浩出现,就拿整个厂区当筹码。
天台上,王浩握紧狙击枪,准星稳稳对准江晚的眉心。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扣下去。
他知道这两个女人不怕死。但他不信她们敢炸掉整座化工厂。
“猜猜引爆器连的是哪个弹药库?”沈倾寒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是东区的老溶剂?还是西区没处理的氯气罐?”
王浩瞳孔一缩。
他松开了半寸手指。
就是现在!
江晚拔枪、抬手、射击——动作干脆利落。
子弹穿过狙击镜,撞碎镜片,接着击中王浩的手腕。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枪掉在地上,滑出去好几米。
王浩闷哼一声,迅速后退,躲进天台另一侧的阴影里。
警报响起,红光闪烁。剩下的雇佣兵开始集结,朝天台冲来。
“走。”江晚收起枪,一把拉住沈倾寒的手。
沈倾寒踉跄了一下,锁骨上的图腾隐隐发烫,渗出血丝。她咬牙撑住,跟着江晚往消防梯跑。
身后传来爆炸声——是江晚之前埋下的小炸弹被远程引爆了。浓烟升腾,挡住追兵的视线。
她们翻过厂区西侧的铁网,江晚落地时脚下一滑,膝盖磕在石头上,但她马上站起来继续跑。
远处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像落在地上的星星。
沈倾寒靠在墙上喘气,冷焰火已经拆了,但起爆器还紧紧攥在手里。她低头看了眼锁骨,那道暗金色的纹路正慢慢褪去红色。
“他不会罢休的。”江晚会撕下一块布条,帮她包扎手腕。
“他从来就没停过。”沈倾寒冷笑,“上次是我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这次轮到他雇人来杀我们。”
江晚没说话。她想起账本上那句“洗白资金?先洗洗你的罪孽”。那是她前世写在日记里的话,一字不差。
有人复制了她的字迹,也复制了她的痛苦。
但这不是巧合。
王浩背后,一定还有人。
她们拐进一条窄巷,走向地下通道的入口。江晚从衣领里取出胶卷,确认完好无损。
“秦川那边会有动静。”沈倾寒靠在墙边,声音轻了些,“我们动了他的钱,也打破了他定的规矩。”
“所以他派王浩来。”江晚把胶卷重新藏好,“想用武力抢回去。”
“可惜啊。”沈倾寒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他忘了,我们不是来谈条件的。”
前方通道尽头透出一点光,出口通向一个废弃地铁站。她们必须赶在巡逻队换岗前穿过这里。
江晚走在前面,脚步很稳。她能感觉到沈倾寒的状态越来越差,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艰难。
“再撑一会儿。”她说,“过了这段就有接应了。”
“我不需要接应。”沈倾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不大,却很坚定,“我只要你在前面走,我就跟着你。”
江晚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放慢了脚步。
通道两边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出两人交错的影子。空气又湿又闷,混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突然,沈倾寒停下。
“怎么了?”江晚问。
“线路被人动过。”沈倾寒盯着地上一块检修盖板,“螺丝的痕迹不对,是新拧过的。”
江晚蹲下,手指摸过螺丝边缘。确实有新鲜划痕,还不止一处。
“有陷阱。”她说。
“不只是陷阱。”沈倾寒眯起眼,“他们在等我们往下走。”
江晚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条通道只有这一个出口,硬闯太危险。
她摸出一枚微型干扰器——这是最后的备用手段。启动后能短暂瘫痪十米内的电子设备,但也可能触发隐藏警报。
“你确定要这么做?”沈倾寒问。
“没别的路了。”江晚按下开关。
嗡——电流一闪而过,头顶的灯全灭了。
两人同时冲向旁边的通风井。江晚掀开盖子,第一个爬进去。沈倾寒紧跟其后,动作慢了些。
管道狭窄,只能趴着往前爬。江晚在前,膝盖磨得生疼。她听见后面沈倾寒的呼吸越来越重,但她不敢停。
五分钟后,她们从另一端滑下来,落在一间废弃的泵房里。
江晚检查一圈,确认安全,才靠着墙坐下。她脱下外套,发现左手手指因为摩擦又裂开了,血顺着掌心往下滴。
沈倾寒靠着铁架子站着,脸色发白。她解开风衣,冷焰火已经拆了,但起爆器仍紧紧握在手里。
“你还好吗?”江晚抬头问。
沈倾寒没回答。她看着自己的手,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她声音很轻,“刚才在天台,我不是吓唬王浩才亮出冷焰火。”
江晚静静看着她。
“我是真的想炸了那里。”她说,“如果他开了枪,我就按下按钮,让一切都烧成灰。”
江晚沉默了几秒,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但现在我们都活着。”她说,“所以接下来,该我们反击了。”
沈倾寒慢慢合拢手指,把起爆器攥得更紧。
外面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江晚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走吧。”
她们从泵房后门离开,身影消失在夜雾深处。
风卷起一片冷焰火的残屑,轻轻落在她们刚才站过的地方,映出一段模糊的剪影。
江晚的脚步,踩碎了那片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