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把终端塞进防水包,拉链合上那一下,金属齿咬得楼梯间嗡了一声。她没停,脚踩在锈铁台阶上,一步一响,像是踩着心跳走。
沈倾寒跟在后头,右手抠着栏杆,指节发白。左臂贴着身子,绷带早黑了,血浸透三层布料,可她脸跟石头刻的似的,不动。共感还连着,微弱得像快熄的火苗,江晚知道——她在撑,拿命把意识钉在现实里。
风在灯塔外等着,比刚才硬。江晚从战术包摸出一张SIm卡,捏碎,扔草里。最后一张活卡,断了。信号源没了,“渡鸦”想找那条假指令的根,就得亲自下场。
她翻出秦川发的加密文件,码头七号仓的物流日志。冷链车进出记录被标红三次,同一辆车,三天进出六趟,登记全是空的。套牌,司机没备案。最后一次出现,凌晨两点十四分,从北区工业带出来。
“就是这儿。”江晚把数据甩到掌机,放大坐标。废弃中转站,十年前冻品库,地下有恒温管道,能藏人,也能藏货。
沈倾寒靠墙,闭眼,手指在空中轻点。她在爬“灰烬会”的末级通讯节点——那种死链,只传短讯,没人盯,像蚁道,但能爬出活人。
几秒后睁眼,嗓音哑:“三个点。中转站,城南公寓楼,西郊加油站。三级以上骨干,本地接应。”
江晚点头,掌机塞进口袋。袖口滑出一片薄钢,不是刀,是改装过的信号片,能扰短距雷达。她贴在流浪猫项圈芯片旁,遥控启动。
猫是昨天放的,一直在中转站外围晃。现在动了,摄像头画面推近,铁门、雪地、车辙。江晚屏住气,手指滑动,锁住一辆深灰厢式车。车尾有道划痕——和前世撞她的那辆,一模一样。
门开了。
黑棉服男人走出来,侧脸对镜头。江晚放大,停住。右耳缺半片,是“鸦喙”。暗网黑名单见过,陆曼的打手,专干毁容、绑架的脏活。她前世被泼酸,就是这人动手。
画面里,鸦喙掏出手机,拨号。
江晚立刻断信号,召回猫。转头看沈倾寒,对方已靠墙,额头冒冷汗,手指抽。共感断了一瞬,又接上,带着痛,往她神经里钻。
“还能写代码?”江晚问。
沈倾寒点头,从怀里摸出笔,在掌机背面贴的薄膜上敲字符。手抖,不成段,是触发式爬虫,能自动比对人脸库——只要目标联网,就能定位。
江晚把程序塞进中转站周边的公共wiFi节点,设成被动监听。做完,从包里摸出两枚微型燃烧剂,塞进冷链车油箱缝。秦川给的,点火就闷烧,不炸,但够逼人逃命。
“秦川的人到了?”沈倾寒忽然问。
“两公里外,待命。”江晚说,“不进,只封路。”
沈倾寒摇头:“不行。Emp在他们手里,一开,所有电子设备瘫了,我们连退路都没。”
江晚懂。黑道人多,装备烂,Emp一响,全成瞎子。她拆下终端一块电池,改成干扰器,扔进对面配电箱。只要有人启动Emp,干扰器就短路,拖三十秒。
够了。
她看表: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等他出来。”
没等太久。四十分钟后,中转站有动静。鸦喙独自出来,拿对讲机,走到车边查油箱。蹲下,手刚碰到底盘,江晚遥控——高频噪音弹出。
猫项圈里的小喇叭响了。
一声尖锐猫叫撕破夜。
鸦喙猛地抬头,左右扫。江晚立刻从暗处闪身,扔块石头。声音一响,鸦喙拔枪就追。
沈倾寒动了。
她从通风管滑下,落地没声,战术刀在掌心转一圈,手腕一甩,刀刃切开鸦喙后颈动脉。干脆,没拖泥带水。人倒地,她已抽刀后退,靠墙喘。
江晚走过来,蹲下,翻鸦喙口袋。手机、钥匙、U盘。插进读卡器,屏幕闪——加密文件夹,标题:“极光-本地部署”。
“他在传数据。”江晚说。
沈倾寒抬手,把最后一段代码推入城市监控系统。三秒后,附近路口警用探头全转向中转站,红灯闪,警笛模拟播放。假临检,逼剩下两人动。
两分钟,后门开,两个工装男冲出,提金属箱。江晚认得,Emp装置,手提式,五百米覆盖。
他们跑出十米,江晚按下引爆。
冷链车油箱闷燃,火从底下窜。两人一惊,本能拐弯。沈倾寒闭眼,共感抓脚步节奏,提前两秒预判拐角。
江晚等在那儿。
一拳砸第一人手腕,Emp落地。第二人拔枪,江晚侧身,袖口钢片划过对方持枪手,枪掉。她没停,膝盖顶腹,趁人弯腰,手刀劈颈,人软倒。
沈倾寒走来,拆Emp电源。江晚插U盘进终端,拷数据。三分钟后完成,U盘扔火堆。
“清了。”她说。
沈倾寒没应。靠墙,左臂彻底没知觉,痛感像断线风筝,飘一下,沉一下。江晚探她脉,乱跳,但没停。
“还能走?”
“能。”沈倾寒扶墙站,右手死抠着栏杆,指节发白。
江晚上传最后一份数据,关信号。从包里拿出镇定剂,扎进沈倾寒脖子。药推入,人软,眼还睁着。
“清理完了。”江晚说,“现在,轮到他们怕我们。”
沈倾寒闭眼,呼吸慢慢平。共感最后颤一下,像风吹旧电线,嗡一声,断了。
江晚扶她坐下,换绷带。血已渗透外衣,撕开旧的,重新包。沈倾寒不动,手指轻轻勾住她袖角。
远处,火还在烧。
江晚抬头,看见中转站屋顶铁皮被热浪掀开一角,像一张嘴,正笑。她关终端,塞进内袋,扶起沈倾寒。
两人一步步走远。
走到路口,沈倾寒忽然停住。
“还有一个人。”她睁眼,声音轻,“西郊加油站,U盘没销毁,他在传数据。”
江晚没说话,转身朝车走。
车灯亮起,照出路面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