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刚碰到A柱钢梯的第三级,耳机里突然传来沈倾寒的声音:“他们要出来了。”
她立刻停下动作,指尖轻轻一扣钢梁,身子一翻,像只灵巧的猫一样轻飘飘落回地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头顶的热成像仪还在闪,屏幕上四个红点正从地下三层慢慢往上走,离地面只剩不到五米了。
她飞快扫了一眼四周——配料仓东侧出口外,一台水泥搅拌机歪斜着,滚筒裂开,钢筋像野兽的牙齿一样戳出来。旁边堆着路障,地上坑坑洼洼,满是尘土,正是埋伏的好地方。
“东边我涂了油。”沈倾寒的声音又响起,冷静又低沉,“踩上去会打滑。”
江晚没说话,只是朝通风管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油,是沈家实验室专用的机械润滑剂,黏糊糊的,沾了沙子之后又滑又黏,一脚踩上去根本使不上力。
土层开始松动了。
“咔”的一声,一块碎石从地道口掉落,紧接着第二块也掉了下来。下一秒,一声闷响,泥土塌陷,一道黑影猛地冲了出来——一辆改装摩托车,前轮碾过地面,车灯划破黑夜。骑手戴着头盔,肩上扛着枪,速度快得吓人,直奔主反应塔后方。
可就在车轮压上涂油区的瞬间,前胎“哧”地一滑!
骑手猛地扭动把手想稳住,但地面全是油和沙子混合的泥浆,根本抓不住地。车头剧烈晃动,车子失控往前冲,直接撞上了那台破旧的搅拌机。前轮卡进滚筒缝隙,车身翻了个个儿,骑手整个人被甩飞出去,腹部狠狠撞上一根外露的锈钢筋。
“噗——”
钢筋从他后腰穿进去,从前腹穿出来,把他死死钉在了操作台的支架上。
他连喊都没喊出来,只“呃”了一声,双手死死抓着铁杆,腿抽了两下,就不动了。摩托车还在嗡嗡响,车灯照着尸体,地上那摊血正一点点扩大,黑红黑红的,看得人心头发紧。
后面三个人刚从地道爬出来,脚还没站稳,就看到了这一幕。
其中一人立刻举枪,刚要开口喊话,头顶“啪”地一响,一枚震爆弹从通风管滚落,正好砸在油区中央。
“轰——!”
强光炸开,巨响刺得耳朵疼。三个人被气浪掀翻,两个直接摔进了油泥里,手脚乱扑却爬不起来。第三个踉跄后退,撞上路障,头盔滚到一边,满脸灰土。他挣扎着去摸枪,手指刚碰到扳机,一道黑影已经从钢梁上跳了下来。
江晚落地轻巧,电击器“啪”地一下抵住他脖子。
电流窜过,那人全身一僵,眼一翻,直接瘫在地上。
江晚没多看一眼,转身走向另外两个。其中一个刚撑起手肘,她一脚踩住他手腕,电击器贴上肩膀。那人抽了两下,不动了。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有那辆摩托车还在空转,灯光晃来晃去,照着那具被钉在搅拌机上的尸体。血顺着钢筋一滴一滴往下落,“啪嗒”砸在油泥地上,溅起小小的黑点。
江晚蹲下,开始搜身。冲锋枪、战术背心、通讯器……全都没标记。她翻到夹层内袋时,指尖碰到了一张硬卡片。抽出来一看,银灰色,边缘刻着“Lm-09”,背面一朵百合花的图案清晰可见。
她瞳孔一缩。
这张卡……她见过。
沈家灵堂地下的储物柜,只有陆曼和她指定的人才能打开。而“09”这个编号,意味着它是第九道保险门的钥匙。
她迅速把卡塞进袖口内衬,站起身。
沈倾寒从通风管跳下来,落在尸体旁边。她低头看着那根贯穿身体的钢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绷得紧紧的。
“她连葬礼都不放过。”她低声说。
江晚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但很稳。
“这张卡,能打开真相。”江晚说。
沈倾寒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从那人战术裤的侧袋里摸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半截断掉的电缆,铜芯上还沾着湿泥。
“静音钻。”她把电缆扔在地上,“他们用地下穿透进来的,避开了主监控。”
江晚点头:“秦川不会让他们白跑一趟。”
“也不算一无所获。”沈倾寒站起身,看了眼地上昏迷的三人,“至少现在我们知道,来的不是探子,是死士。”
江晚看了眼手表,倒计时还剩三十七分钟。三个爆破点依旧红灯闪烁,c柱延迟十五秒的设定没变。她拿出电磁干扰器,检查接口——电流还是断的,冷却系统也没重启。
“走。”她说。
两人原路返回,穿过配料仓西侧的缺口。风吹动铁丝网边的碎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江晚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右手始终贴在腰间的电击器旁。沈倾寒跟在她半步之后,左手按在战术腰包上,指尖能感觉到剩下的震爆弹还在。
她们翻过围墙,落地无声。
外面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远处还有废弃的运输轨道。江晚停下,从袖口抽出那张密钥卡,在月光下翻了个面。百合花纹在金属上泛着冷光,“Lm-09”四个字清晰可见。
沈倾寒站在她身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划过卡片边缘。
“这张卡开的不只是柜子。”她声音很轻,“是她的命门。”
江晚没接话,默默把卡收好,目光望向主反应塔的方向。塔影沉默地立在夜里,像一座即将倒塌的墓碑。
风卷起地上的碎纸,从她们脚边掠过。
江晚抬手,拉紧了外套的领子。沈倾寒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却一直没松开。
她们沿着轨道往前走,身影渐渐融入黑暗。
荒地尽头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没挂牌,车窗黑得像墨。江晚拉开驾驶座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沈倾寒坐进副驾,关上车门。
车内仪表盘亮起微弱的光。
江晚看了眼后视镜,确认没人跟,挂挡起步。轮胎碾过碎石,车子缓缓驶离。
沈倾寒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忽然开口:“你还记得我姐姐最后一次打电话吗?”
江晚握着方向盘,手指微微收紧。
“她说,‘如果他们动了灵堂,就一切都完了’。”
江晚没说话。
沈倾寒睁开眼,盯着前方漆黑的路:“现在我们知道,他们不仅动了灵堂,还把钥匙给了陆曼。”
车灯划破夜色,照亮前方空旷的路面。
江晚踩下油门,车子加速,驶向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