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报机里传来的《致爱丽丝》突然变得急促,音符挤成一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江晚抬头看向7-b管道外壁,那原本规律闪烁的蓝光 now 变得疯狂跳动,像在倒数什么。
她没时间多想。
“你行吗?”她压低声音问沈倾寒。
沈倾寒靠在排水沟的墙边,手指按着太阳穴,手腕上的铜铃微微发颤,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她没抬头,只轻轻点了点头:“三分钟,我能站稳。”
江晚不再废话,抓起战术包甩上肩,转身踩上锈迹斑斑的钢架。左肩的伤口一用力就撕裂开来,血顺着背心往下流,但她没停。她知道,只要管道里的信号完成同步,她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沈清的日记、毒杯的证据、保镖溃烂的画面……一切都会被彻底抹除。
她必须赶在系统重置前,切断主控线路。
钢架年久失修,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声。她左手撑着,右手用战术刀卡进缝隙借力,艰难地往上爬。爬到第三层平台时,掌心那道旧伤裂开,血滴在磁力锁的感应区。
“咔”一声轻响,绿灯亮了。
江晚愣了下——这权限不该这么容易通过。但她没时间细想,迅速把吊索固定在主承重梁上。那个二十吨重的废弃集装箱已经被她提前拖到了滑轨起点,现在只要一启动磁力锁,它就会顺着轨道滑出,垂直砸向水塔观测窗。
她把遥控开关扣在手腕上,低头看了眼时间。
信号同步倒计时,还剩四分十三秒。
“能走了吗?”她朝下面喊。
沈倾寒已经站直了身子,背靠着墙,呼吸还有点不稳,但眼神很清醒:“可以。”
江晚点头,正准备翻身上管道夹层,忽然察觉风向变了。
三百米外的水塔顶端,一道极细的金属反光一闪而过。
她立刻趴低身体,手指悄悄按住遥控开关。
有狙击手。
她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死死盯着那处反光的位置,心里飞快计算着风速、角度和视线盲区。对方还没开枪,说明还在确认目标。热成像能看穿黑暗,但分不清真假动作——只要她做出一个暴露姿态,就能引对方微调瞄准,抓住那零点几秒的呼吸停顿。
她缓缓抬起右臂,故意让战术背心上的反光条在蓝光下一闪。
瞄准镜的红点瞬间锁定她的头。
她没躲。
就在狙击手屏息、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她拇指一按。
磁力锁断开。
集装箱轰然滑出,沿着轨道疾冲而出,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直坠向水塔的观测窗。
下一秒,巨响炸裂。
混凝土碎块四溅,整座水塔剧烈震动,玻璃瞬间爆裂,冲击波掀翻半边结构。集装箱砸穿外墙,卡在二层平台,塔身开始倾斜,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江晚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但手里仍紧紧攥着遥控器。
下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低头一看,沈倾寒正从排水沟边缘翻身而起,脸色苍白,却一步步朝水塔走去。
“别过去!”她喊。
沈倾寒没回头,只抬手示意她留下。
水塔底下堆着几节废弃货箱,结构松动,一碰就塌。沈倾寒贴着阴影靠近,脚步轻得像猫。她知道,这种任务秦川绝不会只派一个人来,狙击手不一定死了。
她绕到货箱后侧,果然看见一个人从塌陷的观测室里滚出来,右腿被钢筋贯穿,血流不止,但左手还死死握着枪,正试图抬手。
沈倾寒没等他反应。
袖中匕首一甩,刀刃精准穿过他大腿动脉旁,不致命,却让肌肉瞬间痉挛,枪“当啷”落地。
那人闷哼一声,冷汗直流,却仍死死瞪着她。
沈倾寒蹲下,离他半步远,声音很轻:“告诉秦川,下次带够赎金。”
她伸手,取下他耳后的通讯模块,捏碎芯片,扔进排水沟。又抽出他腰带里的追踪器,用刀尖撬开外壳,泼上随身带的腐蚀液,直到电路板彻底发黑。
做完这些,她才起身,转身往回走。
江晚已经从高架平台下来,站在排水沟入口等她。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信号同步完成了?”沈倾寒问。
江晚摇头:“差十七秒。我们切断了主控线路,7-b管道的蓝光已经灭了。”
沈倾寒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腕间的铜铃。震动还在,但弱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了。
“陆曼会知道线路断了。”她说。
“但她不知道是谁。”江晚把遥控器塞进战术包,“她只会以为是系统故障。”
沈倾寒点头,正想说什么,忽然脚步一顿。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钢梁。
一根主承重梁的连接处,焊点裂开了新口子,像是被刚才的冲击震坏的。而那根梁的正下方,正是她们刚刚爬过的钢架通道。
江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刻明白了。
“这梁撑不了多久。”她说。
“得加固。”沈倾寒伸手去摸工具包。
“来不及了。”江晚拦住她,“我们得走别的路。”
“没有别的路。”沈倾寒盯着那道裂缝,“主控线路断了,备用通道的电子锁会自动启动,我们现在进不去。”
江晚沉默两秒,忽然抬头看向高架平台另一侧——那里还挂着一段没启用的吊臂,连着一条旧输送带,通向反应堆区的检修口。
“走上面。”她说。
“你肩膀受得住吗?”
“受不住也得受。”江晚已经转身去拆吊索,“那条输送带虽然破,但我们不用它承重,只要不断就行。”
沈倾寒没再劝,默默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爬上平台,江晚把吊索绑在吊臂末端,另一头绕过肩膀打结。沈倾寒检查了卡扣,确认牢固。
“我先过。”江晚说。
“不行,我轻。”沈倾寒已经抓住吊索,“你在后面控制张力,我过去后给你信号,你再跟。”
江晚盯着她看了两秒,终于点头。
沈倾寒深吸一口气,踩上输送带边缘。
铁皮锈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吱呀作响。她不敢快,只能慢慢挪,重心放低,双手扶着两边支架。风从通风口灌下来,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走到中间时,输送带突然一沉。
她立刻停下,低头一看——中间的支撑架断了,整段带面悬空,只靠两端勉强吊着。
她屏住呼吸,慢慢蹲下,伸手去摸断裂处。
就在这时,腕间的铜铃猛地一震。
不是轻颤,而是剧烈抖动,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她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跳,耳边响起一段陌生的旋律——不是《致爱丽丝》,也不是《小星星》,而是一串短促、重复的音符,像某种信号。
她咬牙坚持,手指死死抠住铁皮边缘。
头顶的钢梁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裂缝,正在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