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铁皮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敲在心上。江晚屏住呼吸，头灯早就关了，污水漫到小腿，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她贴着沟壁站着，右手紧紧攥着冲锋枪，左手死死按着腕上的布条——血还在往外渗，但她咬牙撑着，不能松劲。
沈倾寒靠在对面墙边，呼吸比刚才稳了些。她闭着眼，锁骨处那朵图腾微微发烫，像是有股热流在皮肤下面悄悄爬行。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七个人，分两路。一路从通风管下来，另一路正在撬检修梯的门。”
江晚点点头，从腰间摸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盒子，外壳上刻着模糊不清的编号。这是她三天前从化工厂主控台拆下来的激光发射模块，原本是反应堆安全警戒用的，后来废弃了。她没扔，偷偷改了频率和电源接口。
“他们想逼我们进核心区。”她低声说，手指快速拨动开关，“那就让他们自己走进坟墓。”
她把模块递给沈倾寒。沈倾寒接过，指尖轻轻抚过表面的裂痕，忽然抬眼：“电源不够，撑不了全功率。”
“不需要全功率。”江晚盯着头顶通风口边缘的一道焊缝，“只要撑到镜面就位就行。”
两人不再说话。江晚先动身，贴着墙慢慢往排水口爬。出口上方是个半塌的钢架平台，通往反应堆控制区的主通道就在那儿。她往上攀的时候手臂一软，差点滑下去，沈倾寒立刻伸手托住她的肘，用力一拉，把她拽了上去。
地面湿滑，冷却液混着雨水，在脚下泛着油光。江晚蹲下身，打开模块背面的盖板，接上一段裸露的电缆——这是厂区残留的应急线路，电压不太稳，但撑十分钟没问题。
红光一闪，第一道激光射出，斜斜切过平台边缘。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亮起，组成一道三角封锁线。江晚挪到对面支架，固定第二个发射端，动作比之前慢了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倾寒站在控制台前，手里捏着几片碎玻璃。这些都是爆炸后留下的观察窗残片，边缘锋利，弧度刚好能反射光线。她抬起手，轻轻一扬，碎片竟悬浮在空中，像被看不见的线吊着。
“好了。”她说。
江晚按下启动键。
刹那间，四道激光交织成网，封锁了整个入口区域。红光密布，像一张死亡蛛网，只要碰一下就会触发高温切割。当最后一道光扫过悬浮的玻璃片时，反射路径瞬间激活——光束开始来回反弹，速度越来越快，空气中飘起淡淡的焦味。
平台下传来脚步声。
第一个出现的是个穿战术服的男人，戴着夜视仪，枪口朝前探路。他刚踏进一步，手臂就碰到了一道激光线。
“嗤——”
皮肉烧焦的声音响起。他猛地抽手，可已经晚了。激光感应到移动目标，立刻锁定关节，第二道光横切而过，整条右臂齐肩断开！他连叫都没叫出声，身体就被光网裹住，骨骼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最后轰然倒地，只剩下一具焦黑的轮廓。
剩下六人反应极快，立刻后退，缩回通风管的阴影里。
江晚没追。她知道，这才刚开始。
沈倾寒站在原地，手指微动，调整着玻璃片的角度。每偏一点，光路就更复杂一分。现在不只是直线切割，而是形成了闭环反射，任何人闯进来，都会被多道激光交叉锁定。
“他们在等命令。”沈倾寒忽然说。
话音刚落，远处控制室传来广播的杂音。
“打碎镜子！”秦川的声音炸响，带着压抑的怒火，“别让他们完成闭环！开枪！”
江晚瞳孔一缩。
狙击手还没撤！
她刚想提醒，枪声已经划破寂静。
子弹直奔主反射镜，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
就在撞上的前一秒，她肩头一热，一只半透明的小蝶影突然飞出，翅膀还没拇指宽，却精准撞上弹头。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子弹偏了方向，打进混凝土墙，溅起一串火星。
沈倾寒眼神一冷，指尖迅速拨动面板，把剩下的玻璃片全部嵌入预设卡槽。顶棚最后一块凹槽合拢的瞬间，整个区域的光路彻底闭合。激光不再只是切割，而是持续聚焦在中心点，温度瞬间飙升，超过千度！
通风管里的人终于冲了出来，想要强行突围。
第一个刚跳出来，就被迎面的光束削去半边肩膀；第二个趴地翻滚，侥幸躲过正面，可刚爬起来，头顶镜面折射的死角光线从脑后袭来，颅骨“轰”地汽化！
最后一个躲在钢柱后，举枪乱射，子弹打在激光网上，火花四溅。他嘶吼着求救，可回应他的，只有广播里的沉默。
江晚站在高处，看着最后一人被熔化的金属护甲吞噬，连惨叫都被高温蒸发。空气里全是焦臭和金属烧糊的腥味，地上流淌着暗红的液体，像蜡一样缓缓凝固。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布条已经被血浸透。这伤，不能再拖了。
沈倾寒走到她身边，呼吸还有点不稳，但眼神清明。她望着那片像熔炉一样的区域，轻声说：“结束了。”
广播突然又响了，只有“沙沙”的电流声，没人说话。几秒后，信号断了。
江晚没理它。她收起激光模块，转身走向控制台。敌人敢进来，说明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也许是数据，也许是某个隐藏程序。
她拔掉一块面板，露出里面的线路，正要接上便携终端，沈倾寒突然抓住她的胳膊。
“等等。”声音很轻，却透着警觉。
江晚停下。
沈倾寒盯着控制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接口，眉头皱紧：“这个插口……不是原厂的。”
江晚凑近看。那是个黑色插槽，形状怪异，边缘有烧痕，像是最近才被人强行接进设备。
她伸手去碰。
指尖刚碰到金属，整座反应堆深处突然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有什么系统被唤醒了。头顶的灯忽明忽暗，激光网闪了几下，又恢复正常。
但江晚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变了。
她收回手，看向沈倾寒。对方也在看着她，眼底那只血蝶静静停着，翅膀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正在苏醒的危险。
远处，反应堆核心舱的密封门，缓缓滑开一道缝隙。灰白的雾气从中溢出，贴着地面，悄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