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还是黑漆漆的,小艇划开波浪,引擎的声音被风吹得低低的。江晚坐在终端前,手指快速滑过屏幕,最后一道防火墙也被她破解了。她没回头,只轻轻说了句:“信号接通了。”
沈倾寒靠在舱壁边,耳机已经戴好,耳麦贴着喉咙,声音经过变频处理后变得沉稳又冷静。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苏黎世分行,卡尔·冯施泰因。”她说德语,发音标准,尾音还带着一点点瑞士口音,“紧急通知陆曼女士,保险库的防火系统出现异常波动,请您立即到场确认。”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陆曼的声音,听起来很克制,但藏着警惕:“冯施泰因先生?这么晚了,怎么是您亲自打来?”
“因为系统判定为GL-7x级资产风险。”沈倾寒语气平稳,甚至故意放慢了节奏,“母液存储区温度正在上升,如果两分钟内不重置冷却协议,系统会自动启动自毁程序。”
江晚配合着操作,手指飞快敲击键盘。一条伪造的热源警报立刻弹到了陆曼的私人设备上,红色警告框不停闪烁,倒计时开始跳动:119、118、117……
“不能远程查看监控吗?”陆曼问。
“权限已被系统临时封锁。”沈倾寒答,“这是极光计划的安全机制,您应该清楚规则。”
电话挂断前,陆曼沉默了一秒。就这一秒,江晚成功捕捉到她的登录Ip——来自日内瓦的一家酒店,正在接入银行加密通道。
“她信了。”江晚低声说,嘴角微微扬起。
沈倾寒摘下耳机,指尖轻轻抚过锁骨处那个图腾印记。它有点发烫,但不像以前那样躁动。她看向江晚,眼神清澈:“她在试探替身。”
江晚点头,手没停。她调出苏黎世分行地下金库的实时画面,把一段提前录好的影像悄悄植入系统。画面上,空荡的保险格突然亮起,浮现一行全息文字:
“您输给了两个十八岁的女孩。”
与此同时,另一条加密频道悄然开启。
这次,沈倾寒换成了俄语,声音压得很低,像从黑暗中渗出来的一样:“她说,蓝莓蛋糕的味道,和继母的眼泪一样咸。”
那是姐姐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
监控画面里,陆曼正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抖,碎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毯。她迅速抓起外套,快步朝门口走去。
“她来了。”江晚关掉了倒计时警报,在陆曼的车驶入银行地库的那一刻,激活了隐藏摄像头。四台红外探头同时启动,将她的一举一动实时传送到国际刑警边境指挥中心。
金库厚重的合金门缓缓打开,陆曼走进去,目光扫视四周。空气冰冷,灯光均匀,没有任何异常。她皱眉,走向最深处的GL-7x级保险柜。
指纹验证通过,金属抽屉无声滑出。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U盘,只有一张白色卡片压在防弹玻璃下,字迹清晰:
“您输给了两个十八岁的女孩。”
下面并列贴着两张照片——江晚和沈倾寒站在化工厂废墟前,彼此靠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背景中,沈氏集团的标志正在燃烧,火光照亮了她们年轻却坚定的眼神。
陆曼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监控红灯熄灭,系统显示一切正常。但她知道,有人在看着她,等着她崩溃。
她后退一步,伸手摸向袖子里藏着的微型注射器——那是她最后的底牌,只要一针,就能彻底抹除脑中关于神经毒素配方的记忆。
可就在她指尖碰到针管的刹那,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四个身穿深色制服的男人出现在出口处,动作利落。为首的出示证件和逮捕令,声音冷静:“陆曼女士,您涉嫌跨国洗钱、非法人体实验及恐怖袭击预备罪,现依法拘捕。”
她没反抗。
只是低头看着那张卡片,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江晚关闭终端,屏幕暗下的瞬间,天边泛起了微光,灰蓝色的天空开始变亮。她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左手手指上的旧疤。
沈倾寒闭着眼,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她的呼吸很稳,不再像从前那样紧绷得让人担心。过了好久,她才轻声开口:“她终于听见了。”
“听见什么?”
“我们的笑声。”她嘴角微微扬起,是真的笑了。
江晚没说话,只是抬手把终端收进防水箱,箱盖扣上的声音闷闷的。
远处,一艘没有标识的货轮缓缓靠近,在离小艇三百米处停下,放下机械吊臂。江晚站起身,接过通讯器,输入新的指令。
“坐标更新。”
沈倾寒睁开眼,望着那艘船。甲板上没人,风掀起她的黑衣衣角。她忽然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
江晚顿了一下。
“你说,你要活下去。”沈倾寒看着她,“不是逃,不是躲,是要活。”
江晚点点头。
“那现在呢?”沈倾寒轻声问,“接下来,怎么活?”
江晚望向渐渐明亮的海平线,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眼角。她抬起手,指向那艘沉默的货轮。
“进去。”
沈倾寒没再说话。她站起来,跟着江晚踏上接驳梯。金属踏板在脚下轻轻晃动,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回响。
货轮舱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一间改装过的指挥室出现在眼前,墙上全是屏幕,数据流不断滚动。中央控制台上,一台黑色主机正在运行,进度条已经走到97%。
江晚走到主控台前,插入一枚银灰色U盘。屏幕一闪,跳出提示:
【是否启动全球数据清除协议?】
她没有马上点击确认。
而是转头看向沈倾寒。
沈倾寒站在她身边,手指轻轻搭在台面上。她看着屏幕,眼神平静,却又透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这道疤吗?”江晚忽然开口。
沈倾寒侧头看她。
“因为它提醒我,我不是为了复仇才活下来的。”江晚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都很清楚,“我是为了站在这里,亲手按下这个键。”
她把手悬在确认按钮上方。
沈倾寒抬起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两个人的手一起落下。
【确认执行。】
屏幕瞬间切换,所有分屏同步刷新。世界各地的服务器节点一个个亮起,红色标记像星星之火蔓延开来。瑞士、东京、伊斯坦布尔、新德里……三十个隐藏数据库同时响应,开始上传核心档案。
江晚拔下U盘,放进密封袋。
沈倾寒拿起对讲器,按下通话键:“北欧节点已接入。”
“南美延迟两秒。”江晚盯着进度条。
“非洲中断一次,正在重连。”
“继续。”江晚说,“别停。”
数据洪流在网络中奔涌,像一场无声的战争在全球展开。每一笔交易记录、每一次资金转移、每一个代号背后的真实身份,都被剥离、打包、标记。
墙上的钟指向六点十四分。
江晚喝了一口水,喉咙有点干。她放下水瓶,发现瓶底压着一张纸条,是昨晚写的备忘:
【GL-7x母液销毁确认
陆曼行动轨迹锁定
国际刑警收网指令发送
双语陷阱完成
下一步:全面曝光】
她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沈倾寒忽然抬手,指向右上角的屏幕。那是苏黎世银行金库的延时录像回放——陆曼被带走前,曾低头看了三次那张卡片。
“她在找破绽。”沈倾寒说。
“她找不到。”江晚说,“因为这不是破绽,是结局。”
沈倾寒点点头,转身走向角落的备用终端,插上另一枚U盘,调出一个加密音频文件。文件名写着:【姐姐的遗言】。
她没有播放。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名字。
江晚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肩上。
“等所有事结束,我们去看海。”她说。
沈倾寒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跳出警告:
【检测到异常访问请求,来源:未知内网端口】
江晚立刻上前,追踪路径。数据包来自一个未注册的中继站,伪装成瑞士银行的合法Ip,试图反向定位他们的位置。
“反追踪程序启动。”她迅速设置拦截,“三级防火墙开启。”
沈倾寒同步操作,将虚假信号注入对方探测流。屏幕上,伪造的坐标不断跳动——先是伦敦,然后是迪拜,最后定格在西伯利亚某个废弃基站。
入侵者停顿了五秒。
然后,断开了连接。
江晚松了口气,手指离开键盘。
沈倾寒盯着那串消失的Ip地址,忽然低声说:“他还在。”
江晚没问是谁。
她知道。
那个人,从来就没真正出局。
她只是拿起桌上另一枚U盘,递给沈倾寒。
“把这个送去柏林节点。”她说,“别走网络。”
沈倾寒接过,握在掌心。
金属外壳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