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江晚脸上,她盯着那条新闻推送,指尖一点点放大车牌的局部。那串数字和字母,她太熟悉了——三年前妈妈最后一次联系她时,开的就是这辆车。可这辆车,根本不该出现在城南主干道上。
她迅速打开一个隐藏数据库,输入车牌号。系统很快反馈:这辆车注册在郊区一个私人车库名下,最近七十二小时都没有合法行驶记录。更奇怪的是,凌晨三点零七分,它突然启动,GpS轨迹刻意绕开了所有交通监控,五分钟后,精准地撞上了护栏。撞击点刚好卡在监控盲区边缘,角度也很怪,像是故意要被拍到一点,又不想让人看清全部。
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她立刻拨通沈倾寒的通讯频道,声音压得很低:“帮我查市交通指挥中心的后台,还原仁济北院周边三公里内的所有监控画面。”
几秒后,耳机里传来轻微的电流声,接着是沈倾寒冷静的声音:“已经接入,正在给你推画面。”
平板屏幕上跳出一段合成影像。时间显示是今天早上六点五十一分。一辆黑色轿车从侧巷驶出,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正操控着方向盘,而驾驶座竟然是空的!车子猛地加速,冲向护栏。撞击瞬间,男人迅速解开安全带,翻出车外,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拖进驾驶座,然后快速撤离。整个过程,不到四十秒。
“身份比对完成。”沈倾寒继续说,“这个人,曾经三次参与‘灰烬会’的身份替换行动,专长就是冒充家属类角色。”
江晚死死盯着视频里的女人。那是她妈没错,可状态不对劲——手腕上的伤是新的,但面部肌肉松弛,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被人摆成了昏迷的样子。
“这不是车祸。”她低声说,“是演戏。”
“陆曼想让你回来。”沈倾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寒意,“她知道你不会信,所以用了最能触动你的方式。”
江晚没说话。她不是不信,只是早就学会了把情绪藏起来。她收起设备,拉好背包拉链,转身走向停在荒地边的车。
山路颠簸,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响声。她一路沉默,直到仁济北院的大楼轮廓出现在前方。VIp病房在东侧高层,视野开阔,方便监视也容易撤退。她在停车场角落停下,检查了一遍随身装备——袖口刀片、微型电击器、信号干扰器,都在。
电梯直达十楼。走廊很安静,只有护士站偶尔传来敲键盘的声音。她刷卡进入特护区,推开317号房门。
病床上的女人闭着眼,手腕缠着绷带,呼吸平稳。听到开门声,她猛地睁开眼,瞳孔一缩,随即露出虚弱的表情。
“晚晚……你怎么来了?”
江晚没有走近,也没说话。她从包里拿出平板,放在床头柜上,按下播放键。
视频开始播放。母亲的脸色一点点变了。当看到那个戴帽男人把自己塞进驾驶座的画面时,她的手指猛地抓紧了被角。
“你早就知道?”江晚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裂开一道缝。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女人慌忙摇头,“他们只说让我配合演一场,说是出了车祸需要抢救……只要我不乱说话,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所以你是自愿躺进那辆车的?”江晚往前一步,直视她的眼睛,“还是签了什么协议?”
“我没有签字!”她声音发抖,“他们只是……只是告诉我,如果我不听话,下一个出事的就是你!”
江晚冷笑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不是别人来冒充家属?因为你有用。因为你知道我的软肋。”
女人嘴唇颤抖,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只是想活命……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假的……”
就在这时,房间顶灯闪了一下。平板屏幕自动切换,一段加密音频开始播放。
陆曼的声音缓缓响起:“让她妈活着,但要让她觉得快死了。江晚心软,哪怕恨她,也会回来。只要她踏进市区,我们就有机会。”
录音结束,房间里一片死寂。
母亲整个人瘫软下去,肩膀剧烈抖动,哭声压抑又破碎。
江晚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曾经逼她忍受家暴、为了钱签下离婚协议的女人。她记得自己高烧三天不退时,这个人彻夜守在床边喂水擦身;也记得婚礼那天,对方接过王浩递来的红包,笑着说“这次总算嫁对人了”。
恨与怜交织在一起,但她已经不会再被这些撕扯了。
她蹲下身,和母亲平视:“现在听清楚了。你们都不是无辜的。你知情,你顺从,你成了她的工具。区别只在于,你是被迫的,还是贪图一点安稳就甘愿低头。”
“我不想害你……我真的不想……”女人抽泣着,“可我能怎么办?我没钱,没本事,连住的地方都是他们安排的……我还能去哪儿?”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江晚语气平静,“跟我走,换身份,去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证件我已经准备好,三天后失效。或者——你继续留在这里,当陆曼的棋子,等哪天她觉得你没用了,自然会处理掉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境外签证复印件和一份房产证文件,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我不是救你。”她站起身,声音没有起伏,“我是清理隐患。你若再成为她的刀,我不介意亲手折断它。”
母亲抬起头,满脸泪痕,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江晚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
“走不走,你自己定。”她说完,拉开门。
走廊的灯光洒进来的一瞬,她听见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
“等等!”母亲踉跄着追到门口,手里攥着那张签证,“你……你真的能保证我安全吗?”
江晚没有回头。
“我能保证的,只是一次机会。”她说,“过了这个时间,我不再管你是死是活。”
她迈步走出病房,金属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电梯下行途中,她掏出手机,收到一条沈倾寒的消息:“医院外围无异常埋伏,但西侧出口有两辆未登记车辆停留超过二十分钟,车牌被遮挡。”
她回复:“标记位置,不要打草惊蛇。”
手机刚放回口袋,又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弹出,是一张截图——某银行账户的资金流动记录。半小时前,一笔五十万的转账入账,收款人姓名,赫然是她母亲的身份证号。
转账备注栏写着一行字:“演出费结算,尾款付清。”
江晚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却没有按下。
她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扣在掌心。
电梯到达地下层,门开了。她走出去,脚步稳定,穿过停车场。
远处,车灯亮起,照亮前方路面。
她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车子缓缓驶离。
后视镜里,医院大楼逐渐变小,最终融入城市背景。
她踩下油门,车速提升。
风从半开车窗灌进来,吹动她的发丝。
她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左手缓缓握紧,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她瞥了眼屏幕,接通。
“我……我想跟你走。”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别丢下我……”
江晚没说话。
她只是把车靠边停下,打开了副驾驶的门锁。
然后静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