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还贴在沈倾寒的脖子上,感受到那微弱却还在跳动的脉搏,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她动作轻而快地把人推进书房暗格后的壁柜里,顺手扯过窗帘的一角盖住她的肩膀,又把电击器塞进她手里,帮她握紧。
“等我回来。”
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她知道,哪怕沈倾寒现在昏着,血契也会让这句话在她心底响起。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墙角的指纹锁上。红灯一闪一闪,像心跳一样规律。走廊尽头,每隔七分钟就会传来一次脚步声——那人正在巡逻。
江晚蹲下,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细金属丝,轻轻插进虹膜识别器下方的小孔,一挑,微型干扰器顺利嵌入,信号瞬间断开,面板上的蓝光熄灭。
第一道门,破了。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指纹胶膜,按上识别区。这是陆曼的指纹,复制得很完美。系统顿了一下,发出一声低鸣,绿灯亮起。
接下来是动态密码。
她闭了闭眼,脑子里浮现出古籍残页上的那行幽蓝色符文。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不是乱画的,而是按照特定日期推算出来的。她深吸一口气,输入六位数字,按下确认。
“滴——验证通过。”
墙面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的保险箱。金属门厚重,表面有些油渍,明显最近有人经常打开。
江晚伸手旋动转盘,三圈之后,“咔”的一声,锁开了。
箱内自动亮起灯光。
一排排冷冻试管整齐排列,每支都标着年份和编号。她的视线扫过去,最后停在一支标签泛黄的试管上。
“2013年 沈清实验样本——神经毒素t-7原始载体”
字迹清晰,格式和沈家内部档案一模一样。
她伸手拿起来,玻璃冰凉,里面的液体是暗灰色的,沉在底部。这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专门针对大脑神经的抑制剂,只对特定基因有效。她在黑市听过这东西的代号——t系列,全都是“极光计划”的产物。
而现在,这支藏着真相的试管,就藏在继母的私密保险箱里。
她还没来得及收好,身后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壁柜门被猛地撞开,沈倾寒跌了出来,膝盖砸在地上都没反应。她睁大眼睛,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那支试管,嘴唇发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不是……不是我……”
江晚立刻扑过去抱住她,怕她冲上去。可沈倾寒力气大得吓人,身体绷得像铁块,整个人开始剧烈抽搐,像是被电流贯穿。
“沈倾寒!看着我!”江晚用力压住她,“你现在很安全!听我说,你没有杀人!”
“那天晚上……灯太亮了……”她喃喃着,眼角渗出血丝,“她说姐姐不行了,让我去见最后一面……可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动了……我以为是我……我以为是我没救她……”
江晚心口一紧。
原来这三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没能救姐姐,甚至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可真正的记忆早就被药物抹掉,被谎言掩盖。
“你看清楚!”江晚把试管举到她眼前,“这是陆曼藏的证据!你姐姐是被人注射毒素杀的!不是意外!更不是你做的!”
沈倾寒猛地喘气,胸口剧烈起伏,锁骨上的图腾忽然翻涌起来,颜色由红转黑,边缘慢慢爬上脖颈。
这是毒素反噬的征兆。
她的身体还记得那种痛,哪怕脑子被封了三年,细胞依旧在恐惧。
江晚不再犹豫,迅速拉开袖子,取出电击器。一手固定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把电极贴上太阳穴。
“醒过来。”
她按下开关。
电流窜进神经的瞬间,沈倾寒整个人弓起,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嘶吼,随即重重倒进江晚怀里,呼吸急促,但眼神终于聚焦了。
“是你……”她死死抓住江晚的手臂,指节发白,“我没杀她……对吗?”
“对。”江晚直视她的眼睛,“是你母亲被杀,是你姐姐被毒死,是你被关起来、被打针、被逼疯。而这一切,都是陆曼干的。”
沈倾寒睫毛剧烈颤动,一滴泪滑下来,砸在江晚手背上。
她缓缓抬手,指向保险箱深处。
“还有……那边……最里面……”
江晚回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除了试管架,角落还躺着一本皮质册子。封面磨损严重,边角翘起,上面刻着和古籍残页一样的藤蔓纹路。
苗疆古籍完整版。
她刚要伸手,沈倾寒突然一脚踢翻整排试管架!
玻璃碎裂声刺耳,几支样本摔在地上,液体渗进地面。她死死盯着那本书,声音沙哑:
“别碰它……上面有生物涂层……碰到就会中毒……她就是用这个让我发病的……”
江晚僵住,立刻收回手。
“你怎么知道?”
“我翻过一次。”沈倾寒靠在墙边,喘着气,“那天我偷走一页残符,她发现后,把我关进隔离室,说我‘亵渎圣典’,要付出代价。三天后我醒来,全身溃烂,少了两个月的记忆。”
江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精神折磨。陆曼从没想过让沈倾寒活着出去。她要的,是一个永远背负罪恶、自我怀疑的活祭品。
“所以她让你相信,是你害死了姐姐。”江晚低声说。
“她让我觉得,我活着就是错。”沈倾寒抬起眼,目光终于有了焦点,“但现在我知道了……我不是凶手。我是证人。”
江晚点头,弯腰捡起那支“2013年”的试管,毫不犹豫地捏碎在地。她用鞋底狠狠碾了几下,把残渣踩进裂缝。
“证据不能留。”
“她会知道我们来过。”沈倾寒说。
“她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江晚冷笑,“但她不知道,我们现在知道了什么。”
她扶起沈倾寒,重新藏进壁柜,这次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身体。沈倾寒的手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很用力,却没有失控。
“你还记得更多吗?”江晚问,“关于打针的事?”
沈倾寒闭了会儿眼,声音平静了些:“白色房间,没有窗户。他们把我绑在床上,手脚都固定住。陆曼站在旁边,拿着针管,笑着说‘让妹妹替姐姐承受吧’。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三个月后在实验室醒来。”
“替姐姐承受?”江晚皱眉。
“t-7不是致死剂量。”沈倾寒睁开眼,“是用来让人精神混乱的试验品。她本来想用在我姐姐身上,但姐姐体质排斥,第一次注射就休克了。于是她转向我,说我是‘更合适的容器’。”
江晚的手攥紧了。
难怪沈倾寒能在实验室撑三年。她的神经系统被反复破坏又修复,反而产生了耐受性。而血契的存在,也吸收了一部分精神冲击,延缓了崩溃。
她不是疯子。
她是被折磨出来的幸存者。
“我们得拿到那本书。”江晚低声说,“完整的解法一定在里面。”
“不能用手碰。”沈倾寒喘了口气,“找工具……绝缘夹,或者烧过的镊子……高温能破坏涂层。”
江晚环顾四周,看向书桌抽屉。她轻轻拉开,翻出一个金属笔筒,抽出一把不锈钢镊子。
“这个行吗?”
“试试。”沈倾寒靠在角落,声音虚弱但清醒,“小心点……别碰到皮肤。”
江晚握紧镊子,一步步走向保险箱。她屏住呼吸,把镊子伸进去,夹住书脊中间,慢慢往外拖。
书页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就在书快要拿出来的时候,沈倾寒突然低喝:“停下!”
江晚立刻定住。
“角度不对……再往左两公分……那里有个压力感应点……碰了会触发警报。”
江晚调整位置,重新夹住,缓缓提起。
书终于出来了。
她刚松口气,门外的脚步声却突然加快。
不再是七分钟一次。
有人察觉了。
她迅速把书放在桌上,用外套盖好,转身关上保险箱,恢复原样。接着扑向壁柜,钻进去,紧紧抱住沈倾寒。
两人蜷缩在黑暗里,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门外,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传来。
门把手转动。
灯光亮起。
高跟鞋的身影缓缓走近,停在保险箱前。
江晚透过缝隙,看见一片深灰色的裙摆垂落。
陆曼站在那里,低头看着空了一格的冷冻架,嘴角慢慢扬起。
她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新试管,放进空位。
标签上写着:“2025年 江晚 实验样本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