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还贴在沈倾寒的背上,指尖能感受到她皮肤下微微的颤抖。那支紫色的注射器静静躺在碎石堆里,瓶身反着光,像是被风吹了一下,又像有人悄悄碰过。
她没去管它。
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包扎的布条早就湿透了,血一滴一滴顺着手指滑落,在沈倾寒的肩头溅开。那里有一道新刻的痕迹——是她在上一轮剧痛中,用匕首一笔一笔划下的符文。原本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干扰那个机械核心,可现在,那符文的边缘竟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金光,像是……被她的血唤醒了什么。
沈倾寒喉咙里闷哼了一声,身体猛地一颤。
“他在看……”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一直都在。”
江晚立刻俯身,手掌重新盖住那枚嵌在沈倾寒背上的机械核心。红蓝两色的光还在激烈对抗,可这一次,刚一接触,一股刺骨的寒意就从掌心直冲脑门。她眼前一黑,仿佛跌进了一条幽深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穿着白大褂,低头翻着手里的记录板。
“血契协议编号S-09。”那个声音冷得不像活人,“绑定成功后,宿主的情感波动将实时上传至主系统。建议加强痛觉反馈模块,便于意识同步。”
江晚猛地抽回手,呼吸一紧。
不是幻觉。那是记忆,是数据,是藏在她们血肉里的程序指令。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图腾正在发烫,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原来从一开始,所谓的血契根本不是武器,而是沈明远埋下的后门。每一次共鸣,每一次共感,都在为他的意识转移铺路。
可为什么……那道反制符文会亮?
她看向沈倾寒的肩头。那道符文不再静止,金色的细线像血管一样缓缓延伸,竟开始和她心口的图腾纹路隐隐相连。随着金光扩散,沈倾寒锁骨处的黑雾也开始翻涌,像是被一点点逼出体外。
江晚忽然懂了。
这不是技术对抗,也不是能量压制。真正激活符文的,是那一滴血——是她明知道危险,还是选择靠近的本能;是她哪怕同归于尽也不放手的决心。这不是控制,是交付。而沈明远的设计里,永远算不到这种东西。
她咬破指尖,把血抹在符文中央,轻声说:“我不是要锁住你,也不是要替你承受。我是要让这条链子,只连我们两个人。”
话音落下,金光猛然暴涨。
沈倾寒整个人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黑雾从她七窍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脸——眉眼冷峻,嘴角微扬,正是沈明远的模样。
“天真。”那虚影开口,声音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爱能屏蔽信号?它才是最高效的传输介质。你们每一分依恋,都在加速我的降临。”
江晚没说话。她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图腾,然后抓起匕首,在自己胸口狠狠划下一刀。鲜血涌出的瞬间,她将手掌按上沈倾寒的肩头,让自己的血顺着符文纹路流进去。
“你说这是陷阱?”她喘着气,声音却稳得可怕,“那就让它变成刀。”
金光如潮水般翻滚,顺着血脉逆流而上。黑雾剧烈扭曲,发出尖锐的嘶吼,像是被无形的火烧灼。那张脸开始崩裂,眼角裂开,嘴唇撕裂,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祠堂恢复了寂静。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火星跳起半尺高。
沈倾寒瘫在她怀里,呼吸微弱,额头上全是冷汗。但她睁开了眼,瞳孔深处的灰翳退去,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她看着江晚胸前的伤口,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疯了……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
江晚笑了笑,手指轻轻擦过她满是血污的脸颊:“因为只有我的血,才能告诉这道符文——我护的人,是谁。”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倒。左臂的布条已经全黑,整条胳膊麻木得没有知觉。但她还是撑住了,从怀里掏出那本破旧的苗疆古籍,一页一页翻找,直到抽出夹在中间的一张薄纸。
纸上画着一组复杂的纹路,和她刻下的符文很像,但多了一圈环形印记。她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明白——这根本不是完整的反制符文,只是雏形。真正的符文,需要两个人一起激活,以意志为引,以伤为祭。
她抬手,把纸按在沈倾寒肩头,拿起匕首,沿着原来的纹路重新加深。
“忍一下。”她说。
刀锋切入旧伤,沈倾寒浑身一抖,却没有躲。鲜血顺着沟壑流下,与金光交融,符文开始自己蠕动,向四周蔓延,最后在她背上形成一朵绽放的花形图案。
江晚也举起手,在自己心口图腾旁,划下对应的纹路。血滴落的瞬间,两人体内的图腾同时震颤,一股暖流从脊椎冲上头顶。
金光炸开,席卷整个空间。
火堆熄灭了一瞬,又猛地燃起,火焰变成了金红色,照亮了四周。地上的龟甲碎片、断裂的导线,甚至那支紫色注射器,都被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
沈倾寒靠在她肩上,呼吸渐渐平稳。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肩头的符文,指尖传来温热的跳动,像是有了生命。
“原来……”她低声说,“你才是我的解药。”
江晚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目光落在那支注射器上。瓶身还在微微晃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是错觉。她盯着它,忽然发现液体表面浮现出极细的纹路——像是某种编码,又像是一段被封印的记忆。
她伸手想去拿。
沈倾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别碰。”她声音沙哑,“那不是普通的药剂……它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