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寒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一缩,呼吸都停了半秒。
江晚立刻察觉到了,手指从档案箱边上移开,迅速搭上她的手腕。脉搏跳得有点快,但还算稳。不是毒素发作,也不是信号入侵——是记忆回来了。
“还在听?”江晚低声问。
沈倾寒没说话,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书桌角落那支拆了一半的狙击镜,金属碎片冷冷地闪着光。这是王浩的东西,三天前才从他藏身的地方收回来,一直没彻底检查完。昨晚监测到异常信号波动后,她们就知道,有些线索还没断干净。
江晚站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咔哒一声,柜门开了,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件证物:一把生锈的钥匙、两张烧焦的纸片,还有一个毫不起眼的镜筒。她把镜筒拿出来放在桌上,拿起镊子,开始一层层剥外壳。
“他用这个瞄准过来。”沈倾寒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铁锈刮在心上,“两次。”
“我知道。”江晚头也没抬,“但他没开枪。”
“不是不想,是有人改了他的坐标。”沈倾寒慢慢走过来,站在桌边,目光落在镜筒末端,“最后一次……偏差了七度。”
江晚手一顿,镊子夹住一片薄得像蝉翼的金属,轻轻掀开。夹层里藏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方块,没有标识,接口也藏得很深。
“微型录音笔。”她说,“物理隔离设计,不联网,不能远程传输,只能本地播放。”
沈倾寒盯着那东西,喉咙动了动。这种设备一般只出现在高危情报传递中——不用网络,不发信号,靠人亲手读取。一旦播放,内容只能听一次,没法复制,也不会留下痕迹。
江晚没犹豫,转身从柜底翻出一台老式磁带机。机器很旧,连电池都要手动装,没有任何数据口。她小心地把录音笔接进转接槽,按下播放键。
一开始全是杂音,像风吹过空荡荡的管道。过了几秒,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目标清除失败。双生花未灭,反激活血契共鸣。”
停顿两秒。
“通知外围棋子,调整方案。必要时,让王浩背全部责任。”
另一个声音响起,经过变声处理,冰冷又扭曲:“他已经失控,不如直接处理掉。”
主音沉默了几秒。
“不必。死人比活人更容易操控。让他以为自己是在报复背叛他的妻子,更真实。”
脚步声靠近,语气压低:
“记住,双生花必须死。一个都不能留。否则,极光计划暴露,所有人都得陪葬。”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江晚松开按键,磁带停止转动,机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抬头看向沈倾寒,发现对方脸色惨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你听出来了吗?”江晚问。
沈倾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最后那个下令的声音……虽然变了音,但呼吸节奏不对。他在压抑情绪,可说到‘双生花必须死’那句时,右肺有轻微震颤——那是他每次发怒前的习惯。”
她顿了顿,声音像刀子划过玻璃:“是沈明远。”
江晚没说话,打开另一台离线电脑,调出三年前一场秘密董事会的音频片段。那是姐姐沈清死后第七天的会议记录,本该销毁,却被她偷偷保存了下来。她截取其中一段发言,和刚才的录音做声纹对比。
波形图一点点重叠。频率、语速、停顿、气息长度……屏幕上跳出结果:匹配度98.6%。
“不是伪造。”江晚合上电脑,“命令链条很清楚。王浩只是替罪羊,真正的杀令,来自上面。”
沈倾寒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害怕,而是迟来的愤怒——原来那个人到死都不知道真相。王浩以为自己是在报复背叛他的妻子,可实际上,连他的恨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他临死前还在喊我的名字。”沈倾寒忽然说,“说我骗他,说我毁了他的人生。”
江晚看着她,没打断。
“可真正毁了他的人……从来不是我。”她声音越来越低,“是他信错了人,跟错了命。”
话音落下,她伸手抓起桌上的录音笔,用力一捏。
塑料壳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江晚没有阻止。她知道这一刻的意义——不是原谅,也不是同情,而是割裂。把那些缠绕在执念上的虚假因果一根根扯断,只留下最真实的仇恨方向。
“咔”的一声,录音笔彻底碎了。里面的芯片滚落出来,静静躺在桌上,像一颗冷却的心脏。
沈倾寒摊开手掌,粉末顺着指缝簌簌滑落,掉进垃圾桶。她低头看着空空的手心,忽然冷笑了一声。
“我一直以为,亲手杀了他才算结束。”她说,“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清算,是从看清他为什么而死开始。”
江晚走过去拉上窗帘。外面夜色浓重,城市的灯光模糊成一片暖黄的光晕。她回头看了眼沈倾寒,发现对方正盯着那台老式播放器,眼神深不见底。
“里还藏着别的东西。”沈倾寒忽然说。
江晚身子一僵。
“U盘。”沈倾寒盯着她袖口,“在右边内袋。你没放进档案箱。”
江晚没否认。她从暗袋里取出一枚银色U盘,在掌心看了几秒,然后走到书桌前,插进粉碎机。
按钮按下,齿轮咬合,U盘瞬间变成细屑。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说。
沈倾寒走近一步,指尖轻轻抚过锁骨位置。那里不再发烫,也没有刺痛,只剩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像是沉睡的火焰,随时准备重新燃起。
“我不是为了他活下来的。”她低声说,“也不是为了替谁报仇。”
江晚望着她。
“我是为了让他亲眼看见——”沈倾寒抬眼,目光锋利如刃,“我还活着,而且清醒。他布的局,我全看穿了。他想让我疯,想让我死,可我现在站在这里,能呼吸,能思考,还能决定怎么反击。”
她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
“这才是最狠的报复。”
江晚点点头,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温度彼此传递。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她们对抗毒素、抵御信号攻击、清理残余威胁,每一步都在挣脱控制的阴影。
而现在,轮到她们掌握主动了。
江晚重新打开档案箱,准备封存剩下的物品。就在她要合上盖子的瞬间,沈倾寒突然按住了箱角。
“等等。”
她弯腰,从一堆旧文件底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王浩搂着一个女人站在码头边,笑得很开心。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脸被手指遮住了,只露出一只眼睛——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江晚皱眉:“这人是谁?”
沈倾寒盯着那只眼睛,许久,声音有些哑:“我见过这颗痣。”
江晚立刻警觉:“在哪?”
“三年前的医院记录里。”沈倾寒慢慢直起身,“我姐沈清最后一次产检,主治医生签名旁边,有个护士按过手印。她右手中指第一节,就有同样的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