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崖边吹过来，带着海水的咸味。江晚一直往前走，背包压在肩膀上，旧伤有点疼，但她脚步没停。沈倾寒跟在她后面半步远，手里捏着一块金属片，上面刻着G-7x。她的手指来回擦着边缘，掌心已经磨出了一道红印。
她们走出地下通道，眼前一下子开阔了。海面很平，天边开始发亮，太阳慢慢升起来。昨晚的风暴过去了，空气又湿又冷，四周很安静。
江晚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沈倾寒。风吹起她的外套，露出手腕上的淤青，是昨夜打斗留下的。她没遮也没躲，只是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沈倾寒的脸。
“到了。”她说。
沈倾寒看着她，眼里有泪，也有轻松。她把金属片翻了个面，手指蹭了蹭上面的字，然后松手。碎片掉进沙子里，被风吹来的沙盖住，不见了。
她上前一步，靠进江晚怀里。江晚张开手臂抱住她，下巴放在她头上。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很久都没说话。
第一缕阳光照过来，落在她们的锁骨位置。
那里的图腾动了一下。不再是红色，也不再闪得厉害，而是慢慢展开，颜色变成金色，像叶子被阳光照透的样子。
沈倾寒抬起头，看着江晚的眼睛。
“如果有一天，”她声音很小，“血契没了……我们还会这样吗？”
江晚没回答。
她低下头，亲了沈倾寒的嘴。
这个吻来得突然，但好像早就想好了。没有犹豫，也没有克制，只有柔软和温度。沈倾寒眼睛睁了一下，又闭上了，手慢慢搂上江晚的脖子。风还在吹，可她们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彼此的呼吸。
图腾在同一刻亮了起来。
金光从她们胸口散开，又收回去，像心跳对上了节奏。
分开后，江晚嘴角还有一点湿。她看着沈倾寒，笑了，眼神很认真。
“你说呢？”她问。
沈倾寒没说话，把头埋回她肩上。这一次，她整个人都放松了。
江晚牵起她的手，沿着悬崖往高处走。地上有碎玻璃、烧焦的电线，还有弹壳陷在土里。她们一步步跨过去，像是走过以前的日子。
走到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江晚拉着沈倾寒坐下。两人靠着大石头，面前是整片大海。
“我以前总在想，”江晚开口，“活着是为了什么。”
她看了看远处升起的太阳。
“那时候我觉得，只要能逃出来，活下来，就够了。”
沈倾寒转头看她。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江晚转过脸，对她笑了笑，“活着不只是为了不被杀死。”
“而是为了能和你一起，看到每一个这样的早晨。”
沈倾寒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却像是冰化了一样，透出了光。
“那接下来呢？”她问，“我们要做什么？”
江晚没马上答。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沈倾寒。纸角皱了，明显被打开过很多次。
沈倾寒接过，展开。
是两张机票的复印件。目的地写着“马尔代夫”，日期是三天后。
“蜜月。”江晚说。
沈倾寒呆住了。“我们还没……正式结婚。”
“手续可以以后补。”江晚耸耸肩，“我想先带你去晒太阳，游泳，躺在沙滩上看星星。别的都不重要。”
沈倾寒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手指轻轻摸过自己的名字。她第一次意识到，有人为她安排了一个“以后”。
不是复仇，不是逃跑，不是战斗计划。
只是一个普通的假期，属于她们两个人的。
她把机票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正好盖在图腾上面。
“你知道吗？”她靠回江晚肩上，“我从来没想过，我能有这样的生活。”
“现在有了。”江晚握住她的手，“而且才刚开始。”
她们坐着不动，让阳光洒满全身。海鸟飞过头顶，叫了几声。远处有渔船划过水面，留下一道波纹。
沈倾寒忽然想起什么，从裤子暗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是那只骨哨。她看了看，递向江晚。
“给你。”
江晚摇头。“它是你的。”
“但它代表的是我们。”沈倾寒坚持，“你替我保管。”
江晚看着她，接过骨哨。她没有放进口袋，而是用一根细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金属贴着皮肤，有点凉。
“下次别再一个人扛了。”沈倾寒低声说。
江晚侧头看她。“我不再扛了。”
“我只是和你一起走。”
沈倾寒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过了很久，她们才站起来。
越野车停在不远处的路上，车上落了灰。江晚走过去，打开驾驶座的门。沈倾寒站在车边，回头看了一眼悬崖。
这里发生过太多事。背叛、追杀、死亡、重生。她们失去过，也在这里拿回了一切。
“结束了。”她说。
江晚关上门，发动车子。仪表盘亮了，音响自动响起一首老歌，节奏慢，声音温柔。
“嗯。”她点头，“都过去了。”
沈倾寒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系安全带的时候，她伸手盖在江晚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上。
“下一个地方，”她说，“你说了算。”
江晚笑了笑，踩下油门。
车子开出去，轮胎压过碎石，发出咯吱声。后视镜里，悬崖越来越小，太阳完全升起来，天空变成金色。
风吹进车窗，吹乱了她们的头发，缠在一起，像两条终于找到方向的藤蔓。
江晚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被沈倾寒紧紧抓着。她用拇指轻轻蹭对方的手指，动作很自然，像做过很多次。
前面的路笔直，通向远方。
沈倾寒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像在做梦，又像终于醒了过来。
江晚侧头看了她一眼。
“困了？”
“有点。”沈倾寒没睁眼，“但不想睡。”
“那就别睡。”江晚说，“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沈倾寒的手动了动，握得更紧了。
车子继续向前，驶入一片被阳光照亮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