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的手还搭在沈倾寒的手腕上，她能感觉到脉搏在跳。比刚才稳了一些。她松开手，从密封袋里拿出染毒的布条，在月光下抖了抖。上面的液体已经干了，没有再渗出来。
她把布条重新封好，放进防水袋。顺手摸了摸腰上的电击器，绿灯亮着，没被动过。她抬头看平板，屏幕闪了一下，海面上出现了十二个红点，正慢慢向礁石区靠近。
她没说话，只是把平板转向沈倾寒。
沈倾寒靠在岩壁上，眼睛半闭着。听到声音，她睁开眼。左手立刻滑到袖口，指尖碰到刀片才停下。江晚递过平板，她接过去，看了三秒，嘴角微微扬起。
“不是快艇。”她说，声音有点哑，“是无人船。走的是洋流路线，有人远程控制。”
江晚点头：“他们在等我们动。”
“那就别动。”沈倾寒把平板还回去，开始解外套扣子，“让他们靠近。”
江晚没问为什么。她知道沈倾寒不会乱来。她走到岩缝深处，拖出一个用防水布包着的东西——一条深海鲷，有七十公分长，鳞片完整，还没腐烂。
沈倾寒已经脱下外套，从夹层拿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她按下按钮，蓝灯亮了。她的手有点抖，但还是稳住了。
江晚伸手：“我来吧。”
沈倾寒摇头，握紧遥控器：“我想自己按。”
江晚没再争。她切开鱼肚，把遥控器和微型c4放进去，用胶带缠好。鱼身合上，看不出破绽。她拎起鱼尾，走到出口处，借着礁石阴影，把鱼轻轻放进水里。
鱼很快被水流带走。
两人退回岩缝，静静等着。
两分钟后，第一艘无人船进入区域。船底刚掠过鱼身，沈倾寒就按下了按钮。
轰！
水面炸开火焰，燃油箱被点燃，火光冲天。冲击波震得石头都在晃。第二艘船被掀翻，撞上第三艘，接连爆炸。红点一个个消失，海面一片通红。
江晚一把将沈倾寒压在身下，挡住飞来的碎片。热浪扑面而来，她感觉到沈倾寒的呼吸贴着她的脖子，又急又烫。最后一声爆炸沉入海底后，她抬头看海面——全是残骸，没人活着。
她刚松口气，却发现沈倾寒没动。
她还举着手，嘴角翘着，眼神却空洞，好像在想什么很远的事。
江晚心里一紧，马上检查她后背。
湿衣服贴在皮肤上，手刚放上去，就感觉不对劲——那块纹身在跳，一闪一闪的，像是在接收信号。她翻开衣领，借着火光看去。
双生花图案泛着暗金光，每闪一次，周围就有一圈微弱的光晕。温度比平时高，但不是发烧那种烫，更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运行。
“你能感应到它们？”江晚小声问。
沈倾寒慢慢转头，看着她。声音很轻：“不是感应……是我下的命令。”
江晚的手僵住了。
“你说什么？”
“信号源不是遥控器。”沈倾寒抬起手，擦过锁骨，“是这里。我知道它们会往哪走。”
江晚不说话。她想起昨晚迷烟喷发时，沈倾寒主动砸碎培养槽；想起毒素泄漏时她还在坚持清醒；想起她每次看到陆曼留下的痕迹，都像本能一样反抗。
这不是巧合。
她开始怀疑，那些打进身体的药剂，那些被强行激活的反应，是不是早就改变了沈倾寒——不是让她变成武器，而是让她成了控制者。
“你还能感觉到别的吗？”江晚问。
沈倾寒闭眼，皱眉：“还有三个信号，在更远的地方。没动，像在等结果。”
“指挥节点。”
“对。”沈倾寒睁眼，“它们还没撤。”
江晚打开平板，扫描海域。东南方向十五海里外，三个红点静止不动，频率和刚才的船一样。她放大坐标，发现下面有一条隐蔽航道，直通废弃制药厂后面的码头。
“他们准备接应。”她说，“如果我们刚才逃了，现在肯定已经被围住了。”
沈倾寒靠着墙，呼吸变慢，但眼神清楚。她伸手摸后背，指尖碰到纹身时，光又闪了一下。
“下次不用鱼了。”她说，“我可以直接引爆。”
江晚看着她，没点头也没反对。她知道这很危险——如果沈倾寒真能靠纹身引爆，说明她的神经系统已经被改造成信号中继站。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能退。
“先休息。”她说，“天亮前再行动。”
沈倾寒没反对，慢慢坐下。江晚从包里拿出绷带，给她重新包扎左腕。伤口已经不出血了，边缘结了痂，颜色偏深，像是组织修复出了问题。
她把旧绷带收进袋子，顺便确认U盘还在。金属外壳冰凉，数据正常。
远处海面，最后一点火光也灭了。焦味混着海风飘进来，吹得岩缝里的纸片轻轻颤动。
江晚靠在另一边墙边，手里握着电击器，眼睛一直盯着沈倾寒的脸。她发现，沈倾寒闭眼后，纹身还在闪，而且节奏更规律了，像在发送信号。
她悄悄打开录音笔，新建一段空白音频，标上“信号监测”，放在离沈倾寒最近的地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四十分钟后，沈倾寒突然吸了一口气，肩膀抖了一下。江晚立刻摸她脉搏，心跳加快，体温升了一点，呼吸也不一样了。
“怎么了？”她问。
沈倾寒没睁眼，嘴唇动了动：“信号变了。”
“哪个？”
“东南方向的三个点……有一个开始移动。”
江晚抓起平板刷新定位。果然，一个红点脱离队伍，正高速靠近。速度超过普通快艇，航线笔直。
“不是来看情况的。”她说，“是来确认我们死了没有。”
沈倾寒睁开眼，瞳孔有点发红。她拿起遥控器的残壳，放进嘴里咬碎，把金属和塑料渣咽了下去。
江晚没拦她。
她见过这个动作——沈倾寒从不让任何属于她的东西落到敌人手里。
“你还撑得住吗？”江晚问。
沈倾寒点头，扶着墙站起来。腿有点软，但她站稳了。
“给我十分钟。”她说，“我能让他们也烧起来。”
江晚看着她后背的纹身，那光一下一下亮着，像是回应她的话。
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她从包里拿出最后一个c4模块，递给沈倾寒。
沈倾寒接过，手指划过引爆代码区，动作熟练，像做过很多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说：“我记得这些数字。”
江晚皱眉：“什么时候记的？”
“不知道。”她声音平静，“就像我知道鱼会漂到哪，知道火什么时候烧起来。这些事，我好像早就做过很多遍。”
江晚心里一沉。
她没再问。有些事，现在不该深挖。
她只说：“这次，我陪你一起按。”
沈倾寒看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柔和了些。
她们一起走到岩缝出口，面对大海。
远处，那个红点越来越近。